沈清宵回到客栈已经是晚上,姬容在他房间门口等着他。
“你在躲我吗?”姬容开门见山。
沈清宵神色淡淡,“没有。”
见他要开门回房间,姬容也跟了进去。
姬容微微皱眉,“你说你要诚意,可我连你的人影都抓不到。你让我怎么……”
“阿容。”沈清宵转身看着她,“若你我不是亲密关系,那我便没有责任告诉你我的行踪。”
他平静地看着她,“我说的对吗?”
姬容哑然。
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她不接受。
“所以你要同我装作陌生人?”她问。
“没有,我只是再给你时间后悔。”沈清宵说。
“你那日情绪有些过激,想来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影响了你的决定。这几日你一个人静下心来,我想你会慢慢想清楚。”他说。
“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姬容问他。
沈清宵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深望着她,答案不言而喻。
昏黄的灯光下,沈清宵的轮廓分明柔和,仿佛要融在光影里。
可是他的神色,分明淡漠。
姬容心里有些发堵,“所以你根本没打算答应我。你随我回来,不过是应付我?”
他说,“不是应付。我是在等你想清楚,告诉我最后的决定。”
姬容心中不快,故意说,“若我说我确实后悔了,那日山洞里跟你说的话全都不算,那你会如何?”
沈清宵认真看着姬容,似乎想要从她神色中判断这话的真假。
“阿容。”
他怅然看着她,“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已经分不清了。”
看着他哀伤的目光,姬容有些慌乱。
她连忙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说,“不,不是,我刚刚说的话是气话。我是喜欢你的,你不要这样。”
沈清宵松开她的手。
“阿容,你叫我如何信你呢?”
姬容自知理亏。
是自己做的过分,让人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么晚了,你回屋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沈清宵下了逐客令。
姬容恍然发觉,她受不了他对自己这么冷淡平常,像他对所有人一样。
“沈清宵。”
姬容心中有些委屈,但她知道该委的不是她。
“你说你要诚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教我好不好?”她说。
沈清宵看着她目光殷殷,眼眸中仿佛蕴藏着一池春水,清澈而深邃,波光粼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长睫微微下垂,素白的小脸宛如白梨花般皎然。看似脆弱的外表之下,她的眼中却又隐含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期盼。
沈清宵食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你教我好不好?”
本是认真的语气,分明说话的人看起来态度诚恳。
可沈清宵却觉得她的嗓音清丽中夹杂着甜腻。
甜腻得他心颤。
“想知道,那就先自己摸索。”沈清宵压下心中的悸动。
“若是最后实在悟不出来,我再告诉你。”沈清宵说。
姬容撇了撇嘴,说了句“那好吧”。
见姬容迟迟不动,沈清宵问,“还有何事?”
姬容径直上前环上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我不想走,我想跟你说说话。”姬容声音闷闷的,像是收起利爪的小兽。
沈清宵看着怀中亲昵蹭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无措。
他现在应该推开她。
他才不会给她放水。
他要让她真的喜欢他。
他要她给他一颗真心。
可是她这样示好,他怎么舍得推开。
沈清宵喉咙有些发干。
“阿容……”
“不要拒绝我好不好?”姬容仰头看着他,漂亮的双眼氤氲着的情愫像是浸了雾气的青竹,泛着潮湿的生机。
沈清宵没有回抱她,但也没有推开。
“想说什么好好说,这个样子怎么说话?”沈清宵犹豫片刻,还是虚虚推开她。
“不要。”
姬容刚被推开一个间隙又黏上来。
她死死环着他的腰不松手。
“就要这么说。”
沈清宵认命地叹气,“那便说。”
“喜欢你,好喜欢。”姬容说。
“阿容,真的想好了吗?”
“嗯。”
姬容是喜欢他的。
也许更多的是依赖。
他爱她,所以她喜欢她。
她贪恋他的好,所以不想放弃他。
可她又近乎自虐地期待他知道一切后的反应。
她想看他到那时又该如何选择。
没有人会无条件爱一个人。
若是还没有放手,那一定是代价还不够大。
姬容有些期待。
可不管结果如何,至少现在,姬容喜欢他。
喜欢到让她想起了死去多年的乔蘅。
还有她最初那十年差一点就得到的爱。
喜欢到就算日后他真的知道一切而放弃她,她都不会怨他。
沈清宵目光沉沉望着姬容缩在自己怀里的身影。
类似于草木青叶的香气清清淡淡,却无孔不入。
那是她的发香。
很好闻。
可他才不要轻信她的花言巧语。
她那张嘴惯会骗人。
他在虞山时被她骗得团团转。
他定是要给她一个教训的。
也让她尝尝得不到滋味,让她也受受冷落,谁让她从前轻易抛弃了他。
沈清宵想摸摸她的头顶,到底忍住了。
只是想到这几日查到的东西。
他眸光幽深。
玄朔和赵奉仙没有当着他面让他昏迷的本事。
唯一有可能的,必然是那个让他不设防的人。
所以,当时混战之时,是姬容让他陷入昏迷封闭神识和五感。
所以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姬容说过,但她惯会骗他。
尤其赵奉仙是万象城的人,和仙帝洛城,和钟山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出现了,而姬容弄晕了他。
这其中定然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他不怨她瞒着他什么。
可若是他们之间始终如同薄雾相隔,恐怕到头来……
沈清宵不敢再想。
没关系。
也许她只是不明白。
她只是不懂。
没人教她这些。
没关系的。
他会一直等。
他会教给她。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紧紧相贴,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可惜此时心思各异,终不相通。
翌日,姬容回想着沈清宵昨夜的所作所为,气不打一处来。
这几日他都不让她亲近。
昨夜好不容易能抱到他,他居然很快便推开她将她送回房间。
他甚至还锁了门,不让她进去。
可恶。
今日一大早,他又不见踪迹。
姬容恨恨地把身侧的花枝折断。
秦素见状心疼地抚摸着被姬容丢到地上的残枝,撇撇嘴道:“真是辣手摧花坏女人。”
“再叫连你一起折。”姬容道。
秦素:“……”
秦素捡起花枝正色道,“殷玄礼不知所踪,奴家四处打听都不得信。”
“先不管他。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出陆九娘。”姬容说。
“后日便是审判大会,届时仙门各派有些权威本事的都会去。他们中间不乏仙者,大乘以上的修士也不少,我们人手不够。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装成仙门中人潜进去,剩下一部分人在暗中接应,里应外合把人带走。”
姬容和秦素问声回头,说话的是林惊池。
身后还有一身黑衣包裹着的穆连溪。
“我们中间全是歪门邪道。不是妖就是魔,唯一一个沈清宵现在都被当作仙门叛徒。如何装成仙门中人?”秦素说。
“在下,或许可以带些人进去。”
是苏植。
他一身玄衣,干净萧肃。
“只是委屈君上,易容改貌。”他看向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