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找不到张大勺,也找不到回云中派的路。
她迷路了。
广袤的丛林中,参天的树木遮天蔽日,繁茂的枝叶交错重叠,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绿色海洋。
阳光透过稀疏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似乎为这幽暗的森林带来一丝生机。
然而,这些错综复杂的光线却让人难以分辨方向,使得前路更加复杂未知。
十岁的小姬容心中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慌,没有归属感的她脚步也凌乱虚浮,没有了平日里故作老成的平静。
就在这时,一个一身深蓝色衣袍的人出现在她眼前,笑着问她:
“小姑娘,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他长相俊美,眉眼温柔,浑身透着一种书卷气。
但并非那种被各种规矩拘束着的端庄,而是温和随性而闲适的自得之感。
他的出现,稍稍缓解了姬容的恐慌。
“叔叔,你知道云中派怎么走吗?”姬容怯生生问。
“叔叔?”那人笑中带着无奈,“我看起来很老吗?”
姬容:“……不然呢?”
他看起来二十多岁,而她只有十岁,叫叔叔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论年纪,确实长你许多,这么叫没错。”他声线也极其温柔轻快,毫无强者的威压。
姬容歪头看着他。
他揉了揉姬容的头,“走吧,带你去云中派。”
那是她第一次见玄朔。
夕阳西沉,日落的余晖透过树枝间隙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一大一小在静谧的树林里并排走着,背影被逐渐拉长,拉长。
“我叫玄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容,我没有姓。”
“那我便叫你,小阿容……”
姬容猛然惊醒——原来是梦,确切地说,是过往的回忆,不过是在梦中记起。
她鲜少梦到过去的事,甚至不愿去想。
外面已经天黑了。
姬容似乎有什么事情忘记了。正要细想,她的思绪被突然打断——
“叮——叮——叮——”
是虞山发起的警戒声。
“有人闯禁地!”
“蜃妖逃了!”
“快抓蜃妖!”
“抓住擅闯禁地者有赏!”
“……”
看来虞山出乱子了。
没等姬容坐下来看热闹,抑或算计着趁乱逃跑,便有人推门而入。
不对——沈清宵不可能不敲门!
姬容反应过来的那一刹——
一道声音响起,“阿容怎么不点灯,云中派虽然穷,但弟子的灯油钱还是不能克扣的。”
与此同时灯火点亮整个屋子。
姬容怔怔回头,是小师姐,陆窈。
时隔将近四百年,姬容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小师姐一如当年模样,灵动俏皮的双髻,呆呆的眼神。
姬容立马低头看自己,俨然小胳膊小腿,十岁左右孩子的身形。
这……怎么可能?
她想找个镜子,却发现这个房间朴素得只剩下床和桌凳。
好像是她从前在云中派的房间。
那时候她甚至没有镜子。
“小……小师姐?”姬容试探着叫道。
“啊?”陆窈回应她,“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姬容摇摇头,走到陆窈身边问:“小师姐,你有镜子吗?”
陆窈变出一把镜子递给她,姬容看着镜子里这张稚嫩的脸,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镜子中的小女孩眼睛通明亮而有神,瞳孔透着纯粹的黑,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她的面颊上还带着稚气的圆润,脸蛋皮肤娇嫩,有着健康的红润色泽。柔顺的头发扎成两个可爱的小丸子。
这……这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怎么了?”陆窈捏了捏她的脸蛋问道。
“没……没事,梦到脸上长疹子了,原来是梦啊……”姬容失神地说。
怎么回事?她回到四百年前了?
这不可能。
她清楚记得,她本该在虞山的羲和殿。
世间不可能有时空回溯,过去的一切都无法复原,更何况是云中派的……
“阿容,你一定是因为今天迷路的事吓到了吧?”陆窈道,“你走丢了三师兄也很着急,我们都在找你。你别担心,大家没有丢下你。不过今天幸好师父送你回来。”
姬容思绪被陆窈的声音打断。
“师父?”姬容问。
陆窈道:“就是凭虚道君玄朔啊,阿容,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还失忆了?”
说着,她摸了摸姬容的头,嘴里喃喃着,“不烫啊……”
是了,她回到了初见玄朔的那天。
她迷了路被玄朔捡到,带回云中派。
师兄师姐们找她找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看到她完好回来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们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父”,姬容诧异地抬头望向把她带回来的玄朔。
原来他就是师兄口中的凭虚道君,他们的师父吗?
可他不是受伤闭关了吗?
这是出关了?
得知近日发生的一切玄朔笑着摸了摸姬容的头,“看来你我师徒二人还真是有缘。”
过后她便回房休息,也就是现在。
可时隔四百年,如何能复现当年的一切?
姬容推开门,外面的天彻底黑了。
星星的光芒在黑夜里闪烁着,但更多的是暗淡的,藏在云里的。
就着月色,依稀可以看出门外的景象。
有些年头的院落,被风雨侵蚀的斑驳不堪的墙壁,墙角处堆积着的厚厚的落叶和杂草,几棵枝叶稀疏的老树……
这是云中派,不是羲和殿。
过去的一切自然不可复现,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