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担心宝玉,黛玉的病便又重了几分。
紫鹃看着却也只能干着急。
心知劝也无用。
那王夫人见宝玉丢玉后愈发痴傻起来,整个人都呆呆的,再也不似从前般机灵。
心中焦虑万分。
便决意要尽快定下宝钗,好给宝玉冲冲喜,或许人也就好了。
何况一向有金玉良缘之说,兴许宝钗那金锁还真能将通灵宝玉给引出来也未可知。
这日。
王夫人用过饭后便直接来到宝玉房中,又将旁人都叫了出去。
只留袭人在内伺候。
见四下无人后,王夫人才缓缓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有你照顾宝玉我是最放心的。”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只是如今宝玉变成这般模样,咱们到底也得想个法子才是。”
“我仔细想过了,这孩子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或许给他找个媳妇也就好了。”
闻言。
袭人忙跪下问道:“太太这话极是,只是不知太太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王夫人忙把她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笑道:“我想着宝姑娘最合适,又是自家亲戚,知根知底的,模样品性都错不了。”
“太太为宝二爷考虑的,自然是极周全的。”
袭人一听定的是宝钗,心里也十分高兴。
她原还担心定的是黛玉。
想到黛玉,她不免又转喜为悲。
宝玉待黛玉的心,袭人是最清楚的。
那年夏天,宝玉在园子里不慎把她错认成了黛玉,对她说了好些心里话。
再瞧瞧宝玉素日的行为,想不知道他的心意都难。
如今若是趁着他人事不知,让他娶了宝钗。
那将来他清醒后又该如何呢?
何况即便宝玉如今痴傻着,却也未必便愿意娶宝钗。
想到这。
袭人便又跪下哭道:“太太,您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咱们二爷心里怕是更中意林姑娘呢。”
说着,她便把宝玉同黛玉这些年的光景一一说给了王夫人听。
又将那年夏天她亲耳所闻的宝玉真心话也告诉了王夫人。
“太太,咱们二爷一向是个实心人,他心里惦记着林姑娘,怕是不会愿意娶宝姑娘。”
说着,袭人又抹了把泪道:“还请太太想个法子才好。”
听到这。
王夫人便将她拉了起来,皱眉道:“我自然也瞧出了这两个孩子不对,不过到底只是猜测罢了,今儿听你这么一说,便再也错不了了。”
说着,王夫人又细想了想,缓缓道:“此事我自有主意,你好生照顾宝玉便是。”
“是,太太。”
见王夫人有办法,袭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
不觉又过了一月。
这日,贾政原本在家同几位清客吃茶,忽然有门吏急急地进来回报说,宫里的夏公公来降旨了。
唬得贾政忙命人摆好香案,又速去更衣换了朝服。
直奔中门跪接圣旨。
只见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等人也都已跪在大门前,恭候旨意。
那负责宣旨的太监夏守忠下了马,带着许多内侍径自走到了府内厅上,朝南而立。
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荣国府之公子贾宝玉,才华横溢,品貌非凡。
薛府之千金薛宝钗,贤良淑德,德才兼备。
二人郎才女貌,品性相投,实乃天作之合。
为彰显皇恩浩荡,促进世家和睦,朕特赐婚于二人,令其结为秦晋之好。
着即待太妃国丧之期满后,依礼成婚,共结连理。
钦此!】
念完后,夏守忠便笑着对贾母道:“老太太大喜,这可是贵妃娘娘亲自向皇上求来的恩德呢。”
听到这话后,贾母顿时火冒三丈。
但脸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地磕头接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扶起身,贾母又忙拿过刚备好的一对金元宝。
笑着递给了夏守忠:“有劳夏公公跑一趟了,这点心意还请公公喝茶。”
那夏守忠收下金元宝后,语气十分高兴,“老太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说着,他便直接带着那群内侍回宫了。
好生送走这群人后。
贾母回到正厅内就变了脸色,指着王夫人怒骂道:“你如今哪里还把我这婆婆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息怒!”
王夫人忙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言语。
众人不知何故,也忙齐齐跪了下来。
贾政趴在地上惶恐地问道:“不知儿子这媳妇犯了何错,叫母亲这般生气,还请母亲示下,儿子自当严加管教!”
说着,他又转头对着王夫人怒喝道:“你究竟做了何事!”
“叫母亲如此动怒!”
王夫人听了,只把头低得更加厉害,却仍是不言语。
为了宝玉,她一切都能豁出去。
贾政见她这般,心头怒火更甚。
气得脸色发绿。
“罢了!”
“你这媳妇我从此也不敢再受她的礼,只当我再没有这个儿媳妇便是!”
贾母越说越气,胸口起伏得厉害,竟微微有些喘不上气来。
贾政见了,唬得忙命人去叫太医。
鸳鸯等人也忙上前扶贾母坐下,帮她顺气。
那邢夫人不知原委,见贾母被气成这般,也忙上前伺候着。
唯有薛姨妈心知贾母是为着方才的赐婚恼了。
因此也不敢擅自起身,只陪王夫人在那跪着。
众人见贾母神色越发不好,便忙抬了轿辇过来,急急地将人送回房去。
幸好。
太医瞧过后说贾母乃是急火攻心所致,倒无大碍。
只是人年纪大了,禁不得这样的情绪。
叮嘱说定要让老太太静养才是。
否则再犯病便不好了。
贾政闻得贾母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太医。
随后便去前厅找王夫人问话。
“你究竟做了何事叫老太太这般生气?”
贾政瞥见薛姨妈竟也跪着,忙命人去把她扶起来,“姨太太快休如此!”
薛姨妈起身后,又看了眼自家姐姐,斟酌着道:“老太太怕是为着宝玉的婚事才气成这般。”
“说来姐姐也是为着宝玉,想借着金锁把那通灵宝玉引出来,这才求了赐婚圣旨下来。”
闻言,贾政不禁眉头一皱,“这金玉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岂可当真?”
说着,他又不解道:“便是宝玉的婚事,又何须惊动圣驾,好生和老太太商量着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