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班师回朝,这次北伐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依旧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便是一开始得空回来的朱瞻基,也跟着爷爷朱棣忙得脚打后脑勺,说好要考校朱予焕的功课,也不了了之。
除了刚开始在朱瞻基面前露脸,朱予焕便钻在自己那间小小的书房里温习功课,一是免得胡善祥担心她又“不学好”,二是冬日里实在是没什么可活动的,外面寒冷,朱予焕也不想出去挨冻,连身边的宫人也都尽量不让他们出去走动,两个时辰到她房里轮值一次,既能烤火、又能休息。
“小主子笔要拿稳,手腕不要乱晃。”
朱予焕低低地应了一声,还有些稚嫩的手握着笔微微颤抖,一开始还算得上清晰的字,写着写着便有些歪歪扭扭,她写完一整张大字,又看了看旁边正在晾干的几张,不由自语起来:“这才写了几张啊,怎么字都乱了。”
为她开蒙的师父娘听她这么说,反而宽慰道:“这读书识字都是徐徐图之的事情,公主今年也不到四岁,何必这样严苛要求自己呢?”
朱予焕将毛笔搁在笔架上,道:“曾爷爷对爹爹要求严格,爹爹幼时便开始读书识字、熟悉骑射,我虽然不比爹爹,但是也不能甘为人后啊。”
师父娘不免有些无奈于这未来公主的倔强和刻苦,但谁让她是太孙妃的长姐胡善围派来教习小主子的呢,自然是只能从命。
这太孙从小便是按照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培养的,而朱予焕将来说破天也不过就是个公主,就是学得再好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朱予焕说着说着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道:“骑射……要是多多练习骑射,是不是就能长些力气,写字也就更稳了……”
师父娘听到她在那里又有了新的计划,赶忙道:“奴婢可教不了您骑射,再说若是学了骑射,这肌肤不比从前娇嫩,做女红可是要刮花面料的……”
朱予焕权当没听见,看着墨迹渐干的草纸,这才道:“我再写一张。”
师父娘只能在心底长叹一声,她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这个“学生”的心思。
这公主不比皇后,嫁出去之后只要享福便是了,至于其他,一应有管家的处理,女儿家学这些本就是图个雅致,可一旦学了武,还有什么“雅致”可言?
朱予焕正写着,帘子起了一条缝,宫人闪了进来,不让朱予焕见一点风,道:“小主子,皇爷身边的人来了,太子爷叫您去前面呢。”
朱予焕将笔画写完,这才放下笔,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让身旁侍候的宫人帮自己穿戴披风和兜帽。
出去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雪,朱予焕紧了紧衣领,这才开口问道:“是曾爷爷派人来了吗?”
内侍奉承道:“还是小主子厉害,皇爷忙完手头的事情,叫您过去见他,定然是又给小主子带了好东西回来了呢。”
朱予焕嘻嘻一笑,等到了前殿,太子和太孙父子两个都在那里候着,朱予焕乖巧地给二人见礼,这才站在太子的身边。
朱棣时常侍奉的内侍见朱予焕来了,笑着开口道:“皇爷这小半年没见小主子很是思念,要是看见小主子又长高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奴婢也跟着沾光呢。”
朱予焕笑眯眯地说道:“都是沾曾爷爷的光呢。”
太子笑着点点她额头,道:“你曾爷爷最惦记两个人,一个是你爹,一个便是你,这次你爹跟着他一起去了,首要的就是你,见了曾爷爷可得先问安呐,不能一见面就扑过去,伸手摸你曾爷爷的胡子了。”
朱予焕撒娇道:“奶奶和娘每日教导我要读书知礼,我再也不乱来了,爷爷就别念啦。”
内侍也跟着逗趣:“皇爷最喜欢小主子亲近的样子,头一回见小主子的时候便夸过,当时小主子摸完还说皇爷的胡子是‘龙须’呢。”
算来朱予焕从真正见到朱棣到如今也不过两年的时间,加之朱棣忙着北征,爷孙两个相处的时间其实算不上极多,加之朱棣日理万机,爷孙感情好全靠朱予焕努力。
和老爷子感情好了,朱棣自然也是时常挂念着孙女,有什么好东西就想着给朱予焕一份,比如安南的宝石、朝鲜的贡品、下西洋带回来的珍奇异兽……
太子笑呵呵地叮嘱了几句,这才让朱瞻基领着朱予焕一起去,免得小丫头太活泼了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