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熙很后悔,极其后悔。
如果当年知道小白是沈慈。
她绝对不会当年任由对方在自己的院子里蹭吃蹭喝还和自己睡一张床!
至少也得给它立个规矩,让它别动不动就往她床上跑。
但现在呢?
这蛇不仅成了精,还直接懒洋洋地盘在她腰上。
她坐在石凳上,一动也不能动.
宛如久违的绑架现场。
楚云熙顿时满脑无数种“如何跑路的大计”。
又无奈地瞥了瞥旁边的巨型白蛇。
“尊上,你变成人,咱们好好讲道理行不行?总不能老这样缠着我吧?”
白蛇的身体挪了挪,将头歪向另外一边,用那双蛇眼直盯着她却一言不发。
那眼神里完全没有人类该有的反应与情绪,只有冷静沉默。
宛如把楚云熙当成自己领地内,某个值得安然长卧的树干。
显然,他根本不打算恢复他的人类形态。
事实上,他现在缠着这个温暖,好抱。
并且带着熟悉香味的“东西”。
楚云熙简直无语了。
她想试探性地从腰间将这无赖的巨蛇拉开一点。
双手伸入厚实的蛇鳞间。
结果她刚扯了一下,那庞大的躯体突然微微收紧,圈缠得更结实——
真是走投无路啊!
“你是要表演‘人在‘蛇’途’么?”
听完她这句,白蛇好像真不太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似的。
它本能地将身体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却依然若无其事搭在她肩膀边。
仿佛很沉迷这“人肉靠垫”功能。
楚云熙无奈的叹了口气。
将茶杯放在了一旁。
结果白蛇尾巴懒洋洋甩动着。
好巧不巧一抬起来。
瞬间。
那茶杯卷在那宽厚的蛇尾上,它伸出蛇舌小心谨慎地撇了一口。
“……”
白蛇喝得心安理得。
挥舞着那蛇尾慢悠悠地甩了几圈。
仿佛在喝茶是什么顶好的蛇类生活方式。
尾巴比手还用得溜。
好像它的蛇性已经彻底取代了人形思维。
眯着眼,偶尔蛇信子微微吐动。
整条蛇甚至多了几分慵懒。
她越看越想起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的纪录片:
这家伙是真把自己当灵兽了?!
楚云熙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身上这条大白蛇明显没有要妥协的打算。
显然,沈慈只要一化作蛇形。
就像丢了百分之八十的人形思维。
留下的只是本能,出奇且粘人的本能。
“尊上,你先下来行不行?”
楚云熙试图还哄得再好听一点。
此刻白蛇蜷着身体,一副霸着不松手的架势。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在告诉她:
“你讲道理没用,我的身体已经做了决定。”
楚云熙已经彻底失去了和某些有着奇怪癖好动物争论的力气。
她一伸手,本想再摆弄摆弄那条蛇尾。
试探着扒拉下来,结果却引起了完全反效果——
白蛇像是对她这轻柔的触碰感到了某种“奖励”。
索性得寸进尺,居然更进一步缠了上来。
脖子边也被蛇身轻轻绕上。
那冷冰冰的触感轻轻柔柔的缠着。
“行吧,看来今天的跑路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楚云熙想着。
最终,白蛇缓缓闭上了双眼。
心安理得地伏在她肩膀上沉入睡眠。
楚云熙无力地叹了口气,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白蛇无奈得很。
折腾了一整天,本该是想跑路。
但是,她发现自己也跑不动了。
更关键的是,哪怕这家伙简直是全天陪伴。
“大概这就是命吧……”
她干脆站起来,抗着白蛇,也就当这是一条超级沉重的围巾。
这样拖着蛇一步一步往屋子走。
她还能感觉到那厚实的蛇尾若有若无的摆动。
好像被她抱着也挺自在。
回到房间,楚云熙好不容易将蛇连带着自己一同扔到了床上。
疲惫不堪的她将那庞大的蛇躯死死塞进了被子里,自己也躺了下去。
没过多久,白蛇顺从地将脑袋盘在她肩头边。
而楚云熙则不再与它较劲,困意最终取胜。
她沉沉地进入了梦境。
……
梦里。
朦胧的雾气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形清冷寂寥。
楚云熙愣住了。
心底迅速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唤醒。
那是清暝仙尊……
“师尊!”
她跌跌撞撞地朝他追去。
她拼命追逐那虚幻的身影,想要靠近。
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
清暝仙尊的背影依旧悠悠远去。
遥不可及。
触之不及。
“师尊!您教教我,如何才能将您的神魂恢复?
那玉佩里的残魂……有办法补全吗?”
空荡荡的天地间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
前方的身影,突然停住了。
梦境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平息
天地静默。
清暝仙尊缓缓走了半步,那如尘雾般的身形显得虚虚实实。
他背对着楚云熙,终于,他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不必。”
楚云熙脚步一顿。
她立在原地,视线模糊不清。
她想再追上去,然而清暝仙尊的背影在她眼前忽然消散。
“师尊?”
她眼前却只剩漫天无边的虚幻。
……
她被迷雾般的黑暗裹挟。
转而一瞬,四周已然变幻。
楚云熙这一刻发现自己又身处熟悉的环境——
四周是半年前的那座剑宗灵堂。
四周显得阴沉沉。
凉意爬上了她的脊背。
偌大的灵堂内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知道这个地方,她记得。
这是沈慈“死去”的那一天。
灵堂正中的一副棺椁。
漆黑的木质棺椁安安静静。
没有悲泣的弟子。
没有任何长明灯前的哭泣。
有的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口棺前。
整个场景诡异得要命。
她明明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
但至此。
梦中的她却浑然不觉自己已置身过去。
她目光凝望着那棺材。
突然间,中央的棺盖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楚云熙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她听见了,不可否认,那棺中确实有声音。
那座棺木似乎被一双冷硬有力的手,缓缓——
一点点地推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赫然探出棺中,青白的指尖沾满死气。
冷冷地将棺盖撞开。
她看着这双手从灵堂中央缓缓伸向自己。
指尖攥住了她的衣袖。
仿佛不容她有片刻挣扎。
将她狠狠拉回棺内。
她感到了寒冷——
骨节透出的冰凉触感,顺着棺内的黑暗。
开始蔓延。
棺中悄然升起的。
是沈慈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一身丧白的丧服,面无表情地俯视她。
白衣如雪,几乎刺目。
苍白的手依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显露出几乎不可摆脱的执念。
那双鸦灰色的眼瞳,清冷淡漠,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