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吴岩放下手中的笔走去客厅,在来电铃声再次响起之前拿起了听筒:“喂?请问您找谁?”
不知道打电话来的人说了什么,只听他回道:“是,我是。”
“……是你啊,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吗?”吴岩扫了一眼墙边的挂钟,继续道,“行……嗯……再见。”
“啪”地一声,话筒归位。
“阿毓,哥有事出去了,晚饭不用等我。”
吴毓头也不抬,应道:“知道啦。”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吴毓回头看了一眼,用手肘推了方怀礼一下:“诶,你说给我哥打电话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方怀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吴毓刚想说话,就听见一声“喀哒”,她循声看去,本已离开的人却又出现在面前。
“阿毓,你觉得哥穿这件好,还是这件搭?”
吴岩左手一件粉衬衫,右手一件格子衬衫,向自家妹妹寻求建议。
“粉色吧,和你的裤子很搭。”
“粉色会不会显得不够……庄重?”感觉有扮嫩的嫌疑。
“那就格子的。”吴毓说。
“格子的……”吴岩想起同学说他穿格子衬衫显得老沉。
吴毓看不下去了,直言:“哥,你身上那件蓝色的就很好,不用换了,别让人家女生等急了。”
“什,什么女生,”吴岩回房间放下两件衣服,“我走了。”
“嗯~再见——”
回应吴毓的是关门的“喀哒”声。
“瞧吧,绝对是女生。”吴毓拍拍他的手。
“嗯。”方怀礼拿起橡皮认命地擦起试卷上第二条意外的无规则线条。
“想想,我哥从来不会问我穿衣搭配的问题,今天还是头一次呢。”吴毓手中的笔头无意识地在下巴上点了点。
“不会是昨天的那个女生吧?!”
方怀礼放下橡皮,问:“谁啊?”
“李美眷。”
“不认识。”
“你昨天在电影院不是还和人家换座位吗?”
听到“换座位”这几个字,方怀礼终于有了印象。
“是。”
“那女生怎么样,好看吗?”吴毓问。
“没注意看。”
见吴毓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方怀礼说:“当时灯太暗了,没看清。”
“相信你了。”
……………………
另一边,吴岩在路边等了许久,才拦下一辆计程车。
吴岩关上车门,急道:“师傅,麻烦送我到星月路,稍微快一点,谢谢。”
“好嘞!”开车师傅挂档踩油门,瞟了眼后视镜,“小伙子是去相亲吧?”
吴岩看了下手表说:“不是。”
司机又问:“那就是去表白?”
“大叔为什么这么说?”吴岩很疑惑,去星月路的一定要是相亲或者表白吗?
“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司机大叔说,“你是不是很急?是不是赶时间?是不是要去见什么人?那个人是不是跟你差不多大?是不是姑娘?”
一连五个问句递到吴岩的嘴边,就等他承认了。
“大叔,你怎么知道?”
好神啊!
“哼,这有什么,叔可是过来人。”司机大叔得意地抬抬下巴。
“到了,诚惠十五元。”
“啊,”吴岩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纸币,“叔,给。”
“小伙子,祝你好运!”
除了计程车的尾气,留给吴岩的,还有这一句祝福。
吴岩赶到咖啡厅的时候,桌上空的咖啡杯和壁钟的指针告诉他,他迟到了。
齐耳短发的女生说:“你迟到了。”
从她的语气中,吴岩并没有听出她有任何不悦,对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抱歉。”
“没事,你来了就好。”女孩浅浅一笑。
“你在电话里说有件事要当面告诉我,是什么事?”吴岩问。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觉得你不错,我们交往吧。”
听到这个,吴岩放在桌下双手勾缠得更快了。
“我……”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转到你学校去。”说这话时,女孩的眼神十分坚定。
这让吴岩感到棘手的同时,心弦莫名一动。
“李美眷。”
“嗯?”
“学生当以学业为重。”
“我知道啊,这样吧,我加个期限,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我们对彼此无意,就结束这段关系只做朋友。反之,则续约。”
“就这么说定了,再见,吴岩。”
吴岩呆怔怔地望着李美眷潇洒离去,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
“哥,你回来啦,怎么坐地上?”刚从浴室里出来,冷不防瞅见玄关处的背影差点让吴毓吓了一跳。
“哦,没事。”吴岩摆摆手,看也没看妹妹径自回房了。
“晚安,哥。”
关起房门,吴毓翻出错题本,准备在睡前把今天做错的题目都重新做一遍。
在她不远处——书桌的另一边,周及阿落将自己的毛毛舔顺之后,开始了清理爪爪的细致活。
一个小时后,早已完成了身体清洁的周及阿落蹲到了吴毓的斜对面,低垂着小脑袋不声不响地杵在那里。
吴毓放下笔摸摸他,一种带着感动和心疼的情绪在眼中弥漫。
“崽崽不用等妈妈了,先去睡吧,妈妈一会儿就好。”
双眼合成一条缝的周及阿落立马瞪大了眼睛,用行动表示自己陪伴到底的决心。
见状,吴毓不再劝说,只是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
同一时刻,在广阔的荒原之上,一列黑皮火车如同孤勇的行者般朝着前路轰轰而去。
又如同被展开的胶卷相册,透过镶嵌在火车两边的一扇扇窗,呈现出一帧一帧时刻变幻的影像。
“影像”之中最奇怪的,大概就是——
一间单人包厢里的黑发男人了。
男人直直地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神情很是认真。
“你能离开吗?我要休息了。”男人突兀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片刻之后,他又说道:“我是谁和你有关吗?”
“你说吧。”男人说。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问:“你去过那个地方?”
“所以,你是找不到离去的路才上了这列火车?”
“抱歉,我不是你口中的教士,给不了你指引。”
“也祝你好运。”
良久之后,男人远眺窗外的原野,低喃道:“罪恶囹圄,所有罪的……监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