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一笑,唐释心中很不是滋味,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冰冷,哪怕眼前的照片再甜蜜,也很难开心得起来。
因为这张合照是他多少次在梦中见到的场景。手捧着鲜花慢慢走近陈菲雅,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众人的祝福下走进礼堂。
这是一直以来的梦想,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不过他还是不想林梦萱的期待落空,因此只能敷衍一笑,用来应付小孩子的至诚之心。
“哎呀你就说嘛,我爸爸是不是很帅,是不是,是不是……”抓着他的臂膀,一直撒娇,她还是很希望别人赞美自己的爸爸。
那张稚嫩的脸颊上是极为灿烂的笑容,如同初升的太阳般耀眼,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萱萱,坐一边去,别打扰叔叔。”端茶走了过来,陈菲雅一脸凝重地出声喝斥。
虽然是正常说话的音调,但其中的语气却颇为严厉,加上她面目冰冷,林梦萱也有些害怕,于是转头乖乖地把结婚照放回原来的桌子上。
知道妈妈有些生气后,她再也不敢闹了,从唐释的身后绕过,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不敢轻易再说一句话。
见她这般乖巧,陈菲雅这才把茶水端到矮桌上,坐在唐释的对面,很有礼貌地倒了一杯茶。
茶水的白烟在三人的中间缓缓上升,落进杯子时的脆响听来格外漫长,感觉这段时间过了好久好久。
盯着茶壶倒出的水呈抛物线下落,唐释一脸呆滞,他不清楚应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不应该打听些什么?
只能四处张望,看看桌子,瞧瞧柜子,瞥瞥客厅的电视机,就是没敢正面打量她。
记忆中的陈菲雅留着一头清秀的长发,现在的她也是如此,只是如今脸上似乎少了点什么。
偶尔会偷偷地瞥一眼,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惊艳,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对自己的感情有所变化,才会让他产生这种错觉,毕竟现在的两人只是相识一场的陌路人。若不是林梦萱,二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唐释,请喝茶!”在恭敬地把茶水倒满杯子以后,陈菲雅微笑着用手并在一起,指了指刚倒的茶,示意他赶紧喝下。
猛然一愣,双眸轻微闪动,唐释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凭他们以前的关系,哪怕现在不在一起了,也不该用“请”这个只用来招待陌生人的礼貌性用语。
想想也是觉得挺悲催的,难道这便是曾经有多热爱,如今就有多陌生吗?
“好,谢谢!”再次僵硬一笑,唐释乖乖地端起茶水,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哪怕再滚烫也要抿上一小口,就当是回礼了。
不过这一下却是让他眼眶泛红,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烫了个遍。
“孩子他爸……还没回来吗?”轻轻放下茶杯,在脑海中思索半天,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唐释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却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在话语刚出口的刹那,他心里一颤,心想完蛋了,这下是真的完蛋了!我怎么会问起他的老公呢,这不是摆明了我在调查她的近况吗?真是一张破嘴。
虽然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但其表面却稳如泰山,除了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外,他便再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
“他很少来我这里的,平时工作都很忙,偶尔会来一次。”话语之中满是平常,陈菲雅似乎并不期待什么惊喜,用手轻轻抚摸着林梦萱的小脑袋,嘴角微微提起。
这么看来,他对自己的婚姻好像不太满意,反而对林梦萱特别上心。
“对了,你怎么会来东朝呢?”收回了刚才有些平淡的表情,陈菲雅对唐释忽然来到东朝有些好奇。
“我啊,我一个单身汉,随便逛逛,去哪里都一样!”脸上的笑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一次比一次僵硬,唐释的脸颊都快硬成铁板了。
“哦……这样呀!”
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底的石头,陈菲雅面色微红,随后又问:“这么多年了,不再瞧瞧吗?”
“我……我就算了吧,都一把年纪了,有没有无所谓了!”轻叹一声,唐释抿了一下嘴,收回了所有的笑容,快速地从桌上抓起茶杯,猛地吞了一口。
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进入肺腑,可此刻的他并没有觉得多烫,反而觉得身子暖了很多。
似乎这么做才能够让自己的心暖一些,不再那么冰凉。
在身下紧紧搓着手指头,唐释欲言又止,他心中有很多的话想说,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唯一想弄明白的,就是林梦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还有她身上那诡异的魔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心里一横,默默地堆积着勇气,于是旁敲侧击道:“萱萱她为什么不在东朝这边上学,而要将她送去南元?”
“我在那边上班,方便顺路接她!”没有多余的话,陈菲雅喝了一口茶。
看她的样子像是在隐瞒什么,可能是不方便告诉唐释家里的事情。
从进门开始,唐释心里就有疑问,明明是个富家千金,为什么回国嫁人后,却住得如此普通,难不成和她的老公有关?
不过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过问,目前还是弄清楚林梦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比较重要。
“我听她同学说,萱萱是休学了半年的时间是吗?”眼眸流转,唐释明明很清楚她身上有魔气的事情,但还是想探探陈菲雅的口风,想弄清楚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情况。
林梦萱休学半年会不会跟身上的魔气有关?
“同学……萱萱的同学吗?”没有直面唐释的问题,陈菲雅好像有转移话题的意图,只是那脸上的疑问却显得如此逼真。
“对的,萱萱有个同学叫杨伶雪,说她很长时间没有来上学,有点想她了。刚好我来东朝,所以就问问!”
“我看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呀,怎么会休学半年呢,这样不会耽误功课吗?”
继续把话题拉了回来,唐释还是想要弄清楚,陈菲雅到底知不知道林梦萱身上有魔气的事情。
还是说其本来就很了解,怕她魔气爆发伤害到其他人,所以才给她休学?
“这不是我最近在东朝这边的项目有点忙,她爸爸又很少回家,所以没有什么时间照顾她,这才办理休学的。等过段时间不忙了再请个家教好好地给她补一补落下的功课。”
语气很正常,听不出丝毫的慌张,陈菲雅微微一笑,“诶……唐释你怎么会认识萱萱的同学?”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之前和伶雪爸爸生意上有些往来,经常去她家,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就听她说起萱萱的事……”
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真的,唐释撒谎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水,又抿了一口,用来掩饰脸上的尬意。
“伶雪我知道……妈妈我想回去上学,看看同学们,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萱萱好想他们。”举起手,拉着陈菲雅的手臂摇来摇去,林梦萱撒娇地说,那样子似乎很想回学校。
“萱萱乖,等妈妈忙完这段时间,你就可以回去上学了,好不好?”轻轻捏着她软乎乎的脸蛋,陈菲雅轻声安慰,听得出来话语里的为难。
“哼,我不理你了!”撂下这句话后,林梦萱便扭头跑向自己的房间,不理会身后妈妈的叫唤。
“这孩子……”望着她跑进房间将门反锁,陈菲雅也是满脸的无奈,不知该如何安抚。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回学校,见见那些同学……”见状,唐释垂下双眸,轻声哀叹,好像在为林梦萱打抱不平。
“没事没事,她一会儿就好了,之前有好几次也是这样的,随她去吧!”淡淡地说,陈菲雅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似乎在面对小孩子的撒泼打滚她已轻车熟路。
偷偷瞥了她一眼,唐释不禁感叹岁月的魔力,短短十年竟能将一个俏皮可爱的女生转变成贤妻良母,真可谓是岁月不饶人。
在惊叹之余,他也相信了陈菲雅刚才说的话。原本还略带质疑,在经过林梦萱的验证之后,一切仿佛都成为了事实。
这么想来,陈菲雅并不清楚魔气的事情,那她岂不是更危险了!万一林梦萱魔气失控,第一个受到伤害的便是她……
越想越担心,唐释抬起双眸紧紧凝视着她。
看得陈菲雅都怀疑起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怎么了?”
“没……没事!”随即移开双目,有些不好意思,唐释脸色慌张。
再次面对这个曾经的恋人,内心的情感尤为复杂,一向内敛的他并不清楚怎么正确将它表达出来。
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要离开,毕竟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心想既然问不出来,何不自己暗中观察,顺便还能保护一下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那个……我有事,就先走了,改天有空再登门拜访。”说着便转身朝门口走去,唐释也不多做停留。
在伸手去扭动门把手时,他犹豫了一下,猛然转头问:“萱萱她……几岁了?”
本来是想问问她跟自己有没有关系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好像只要问得透彻了,他便没有机会再来探望一般。
“九岁了!”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唐释这才点点头,脸色茫然地离开,似乎是带着遗憾,似乎又没有,总之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可能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