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鹏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重新恢复了整洁，满意地点点头。
孙燕萍听到声音，从阳台上出来，“回来啦？手机修好了吗？”
说完就一顿，猛地抬头对上吴鹏似笑非笑的眼神。
孙燕萍又迅速低下头，掩盖住自己慌乱的样子。
“我……我就是看餐桌上的手机不见了，猜你是不是出去修手机了。”
吴鹏嗤笑：“我又没说什么。”
说完不管她就回卧室了。
等孙燕萍跟进来才问她：“你给她送饭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送了，但吴雅粥没吃。
但吴鹏这个意思明显不是想知道她送没送，而是想问吴雅粥吃饭了没有。
孙燕萍纠结了一下，还是打算说实话。
“我送了，但她没吃。”
“哼！”吴鹏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扛到什么时候！”
想到什么又继续问：“明天还能去学校吗？”
孙燕萍想到那根沾了血渍的扫把棍，又想到了那双伤痕累累的小腿。
如实答道：“应该不太能的。”
吴鹏摘下眼镜，关了手机，“你明天打电话给她请假，理由不用我教你吧？”
“不用不用，我会和老师说的。”
吴鹏满意地点点头，“嗯，关灯睡觉吧。”
孙燕萍缓慢挪到床上躺下，心里想着明天怎么和老师说。
主卧陷入了寂静，而此时的杂物间慢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吴雅粥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
在孙燕萍给她上过药后，她先是感觉热，后续就开始冷。
现在还是九月，天气还很炎热，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温暖。
只能蜷缩，再蜷缩。
不小心碰到腿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颤栗。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那夫妻俩睡了没。
吴雅粥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现在的身体可能急需要医治。
缓慢翻过身，就这一个动作，彷佛用完了她全部的力气。
静静趴着，等待着体力的恢复。
慢慢往前挪一点，再挪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她终于碰到门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汗打湿了。
汗滴到了额头上的伤口，疼痛袭来，吴雅粥有些昏沉的脑子，被刺激地精神了几秒。
趁着这个机会，咬牙从地上挪动到墙边靠着。
缓慢地抬起手，无力地敲击着门。
“咚——咚——咚”
睡着的孙燕萍猛然惊醒，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不确定地坐起身，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了一眼依然在熟睡的吴鹏，她小心翼翼地下床。
“咚——咚——咚”
声音依然断断续续地传来，孙燕萍有些害怕。
顺着声音找到地方，才发现是杂物间传来的。
“雅粥雅粥，你怎么了？”孙燕萍靠近门蹲下，小心询问。
回应她的只有轻轻的一道敲门声。
“是饿了吗？还是怎么了？”
吴雅粥很想开口向她求救，但始终无法发出声音。
嘴张了张又闭上了，突然就不想再做无用功了。
靠在墙边，听着外面孙燕萍依然在询问的声音，心里太过复杂，以至于她现在反而没有什么想法了。
孙燕萍问了几句发现里面不再给她回应了，顿时着急起来。
“粥粥，你等等啊，等妈给你开门，你再等等！”
吴雅粥觉得自己好像是幻听了，似乎听见了她妈叫她“粥粥”。
这是从来没在她妈嘴里听到过的，这么叫她的好像只有秋秋和欣欣啊……
后面的想法还没结束，吴雅粥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她真的撑不住了。
再次醒来时，耳边传来哄闹的说话声，以及夹在里面的，她妈细微的，哭声。
吴雅粥突然涌出来一个想法：这是又在演哪出呢？
缓慢睁开眼，看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得出结论——她在医院。
现在应该是早上，就是不知道是周日早上还是周一早上了。
“欸？小姑娘醒啦？”换药的护士，不经意间低头和吴雅粥对视上，惊呼一声。
“可算是醒了，我去叫医生啊！”
也不管旁边是什么情况，拿起空吊瓶就出去了。
在旁边和大家哭诉的孙燕萍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赶来吴雅粥病床旁边。
单膝跪地拉起吴雅粥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
语气温柔中带着担心：“雅粥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吴雅粥微微摇了一下头，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再说她现在感觉确实不太好。
这时旁边突然围上来一圈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着。
“真是丧良心啊！下手这么狠！差点就要了小姑娘的命啊！”
吴雅粥一头雾水，这是指责吴鹏呢？
应该不可能吧，真要指责他，她妈估计早就站起来拦着了。
还会像现在一样，拉着她的手默默哭吗？
不可能的。
果然，接下来大家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
“还是要加强巡逻啊，这也太恐怖了，看看小姑娘的脖子和腿，那是正常人看得出来的吗？都是畜生！”
“可不是，哪来的小混混啊？大姐你们报警了吗？”
孙燕萍擦眼泪的手一顿，又快速恢复了原样。
“报了，哪能不报呢？但警察说那一片都是监控死角，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大家纷纷在抱怨警察办事不力，孙燕萍连忙制止。
“没有没有，警察都很负责的，她爸现在就是和警察沟通呢，有收获了人家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们了。”
旁边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突然开口：“大姐，你要是有需要就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有些事情还是能帮上忙的。”
说完就擦着眼泪，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吴雅粥是她的女儿呢。
大家纷纷出言支持，也有人在安抚着哭得伤心的女人。
孙燕萍心里也有些别扭，但脸上挂着感激的微笑，“真是麻烦大家了，有需要我们肯定不会和大家客气的。”
那女人抽抽噎噎地再次开口：“我们一定要把那群混混揪出来！不能放过那群人，真是太恶劣了！”
旁边一位奶奶拉着她的手安慰：“婉婉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我知道你是担心囡囡，她现在在家呢。”
再哭旁边的人就该怀疑你和床上躺着的姑娘有什么关系了。
旁边人听到她的话，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也有个女儿，感同身受了才哭得那么伤心。
吴雅粥躺床上，静静听着看着眼前的这出大戏。
看啊！别人家的妈妈，只是稍微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已经哭得很伤心了。
再看看旁边的孙燕萍，哭了吗？哭了。
真心吗？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吧。
医生走进来就把这群人哄了出去。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菜市场啊？无关人员快离开吧。”
大家脸上都有些讪讪的，但也没反驳什么，毕竟床上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惨。
医生在给吴雅粥检查的时候，吴鹏回来了。
但大家不认识他，所以在他想进入病房的时候把他拦下了。
“欸！你谁啊？里面病人在看病，无关人员就不要进去了。”
吴鹏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拦住，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我……我女儿在里面，我想去看看她。”
“女儿？37床那个？”
吴鹏回想了一下孙燕萍跟他说的病床号，好像就是这个。
“对对，我女儿吴雅粥在里面，我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就低下头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是我这个做爸爸的没保护好她。”
抱着头顺着墙边蹲下，眼泪唰唰往下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淌，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眼前自责的男人，大家都感觉到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