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收回思绪,又对小厮问道,“你们府里是否有个名叫燕青的人?”
小厮回道:“府上确有此人。”
徐达又问:“可在府中。如若他人在,你便要他出来一趟,我找他有些要事。”
小厮见徐达身后跟着官兵,不敢不从,忙回了声,“官爷请稍等,此人在府中,小人这就要他过来见官爷。”
说完便一溜烟跑进府中,去寻燕青。
没过一会,一个外形俊俏的白面年轻人,随着小厮走出府来,
二十四五的年纪,唇上留着一道精心修整的横须。
见了徐达这群官兵,行了礼,才问道:“鄙人乃卢员外家仆燕青,不知官爷今夜到访,所为何事?”
徐达好好打量了一番燕青,笑道:“倒还真是个妙人,听说你自幼就跟着卢员外,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尤其是吹得一手好萧,还有一身花绣,更是特别。”
燕青一听,瞪圆了一双丹凤眼,就像看活神仙般看着徐达,心想此人在脑海中从来没有印象,怎么对他的事说得贼准。
迟疑道:“官爷倒是了解小人的这些雕虫小技,只是燕青貌似从没有见过官爷您。”
徐达脑袋中早已想好措辞,此时假话张口就来,
“你不知道倒也正常。我们这一行人因公事路过此地,你家员外做当铺生意的,我在为官前,家中也做同样的生意;
原来我的父亲和你家员外的家翁曾是旧友,老员外还曾在路上救过家父,家父在我耳边屡次提起老员外和员外郎,如今我好不容易来到大名府,本想见见你家员外,谁知他竟然去了泰山祈福。”
徐达这么一说,不仅燕青找不出任何漏洞,连身边的几位同僚也是频频点头。
见人家出趟公差还惦记自家员外,燕青忙请徐达并几个官爷进府里吃个便饭,中途徐达故意问起燕青,卢员外是因为何事要去泰山祈福,
燕青将前几日府里来了一个算命先生,带着一个面向黝黑憨傻的道童,给员外算命的事情说给了徐达听。
酒席间,燕青招呼几人喝着酒,说道:“那位道士说他姓张,名用,山东人,会推算人的生死贵贱,算一卦便要收取一两白银。”
跟着徐达的几位同僚听了笑道,“是袁天罡还是李淳风,算一卦要这么贵?”
燕青摇头,“小人本来也是不信的,但我家员外说这个人敢要高价,大概有些本事,便请进府里要他算个运势。”
徐达明知故问道:“那人算得如何?”
燕青详细说道:“那道士说员外往日虽然一帆风顺,可是今年时运不好,一百天内就有血光之灾。员外本来一开始不太信这道士的话,结果那道士说员外只爱听好话,听不进真话,三言两语,便把员外给唬住了。”
徐达听燕青这话,心里知道他应该是不太相信的,只是卢俊义一意孤行。
几个同行的官差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对着燕青问道:“所以那道士说了破解之法,就是要你们员外去泰山祈福?”
燕青点头,“正是,他要我们家员外往东南方向走一千里,又送了首卦歌给员外,道士离开几日后,我们家员外便带着管家去了泰山烧香拜神,顺道做些买卖。”
徐达听到这里,便知道卢俊义此行被梁山的人请上山喝茶,在所难免了;
而他自己要办公事,也不能说半路溜号去截胡卢俊义。
徐达边喝酒边想,倒还真是急中生智想出来一个办法,扭转卢俊义被逼上梁山的悲剧。
燕青本身就是个活泛的人,将几位官爷招待的十分不错,让这群东京子弟间接的对卢俊义都有了几分好感,嘴里也对着徐达连连感谢,说今晚这餐美酒是沾了他的光,一群人席间便称兄道弟起来。
徐达借机说尿急,要燕青带个路,
燕青是个明白人,觉得应该是私下里还有话跟他说,便安排了几个歌女进来唱歌,自己则带着徐达离席。
一出门,走了几步,徐达便对燕青说道,“你刚才说道士送了首卦歌给你家员外,你还记得卦歌的具体内容吗?”
燕青没想到徐达听他说的听得这么仔细,如实道,“那道士说卦歌很灵验,要员外亲笔写在了墙上。”
徐达连连摇头,对着燕青摆出推心置腹的表情,“兄弟,虽然我为官时间不长,但直觉觉得这道士只怕是有问题的,那卦歌也怕是有问题;
前不久,在江州浔阳楼,有个叫宋公明的人就在墙壁上写了一首诗,不久被江州通判瞧见,说他写的是反诗,很快便被官差捉拿丢进了死囚营。”
燕青一听,身上惊出一身冷汗,见徐达如此提醒,知道他真是为了帮自家员外,带着他来到卢俊义写诗的墙边,
果然墙上赫然写着:
芦花滩上有扁舟,
俊杰黄昏独自游。
义到尽头原是命,
反躬逃难必无忧。
徐达看完又是摇头,拉着燕青,指着每一句首字,用手一划,“你们家员外这都看不出来么,难不成被人害了还要帮着数钱?你念念这四个字!”
燕青将那四个字默默在心里一念,就已经明白一切。
赶紧对着徐达跪下,连声求道:“大官人,还请帮我家员外避开此劫吧!”
徐达沉声道:“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再说起这首诗,我们一离开,你便亲自砸了这面墙,一块砖都不要留。
那道士说他来自山东,名字中又带有‘用’字,如果我猜的不错,只怕此人就是梁山泊人称智多星的吴用。”
燕青疑惑道:“我们家员外和那群山贼无冤无仇,他何故千里迢迢过来害我们家员外呢?”
徐达解惑道:“家父曾经向我提起过,你们家员外武艺师从周侗,棍棒天下无双,只怕是被那群山贼看中了。那群山贼大多是朝廷要犯,占山为王,你家老爷如果被诬陷犯事,落草去了梁山,倒是可以成为他们那里的一员猛将。”
燕青头摇得如同拨浪鼓,“老爷一介良民,家里有良田百亩,黄金万两,换了谁,也不会想不开,跑去那梁山当山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