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本想着先礼后兵,但对付无赖还是得用更加无赖的手段才行。
他对玳安吩咐道:“你去报官,将那骗财骗婚的婆娘给抓起来,记得将聘书给官爷过目,今日不让老子娶到人,老子还不走了!”
高老爹急道:“大官人真要赶尽杀绝吗?就为了一个女人。您要女人,老夫可以下江南为您好好物色一个双十年华,身家清白的绝代佳人,难道不比小女更好?”
徐达根本不为所动,一字一句道:“我只要高文心。”
接着对身后的玳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是,小的这就去。”
高老爹快步上前,拦住玳安,忙道:“且慢!小女如果是被逼迫,不得已才答应的呢?大官人还要强行将她带走吗?即便是大人报了官,知县老爷查清事实,最多将那妇人下狱,我这边退还聘礼,大官人何必强人所难呢!”
徐达冷哼一声,“老爷子,你可将文心叫出来,只要她不想嫁,我西门庆转身就离开。”
“好,一言为定!”
“可若是高娘子愿意跟在下走呢?”
高老爹小眼中暗藏精光,笑道:“绝不阻拦!”
这时高文远倒是急得不行,从屏风后跑出来,跺脚道:“爹,不能答应,姐姐是铁了心要跟他走!”
高老爹呵斥道:“滚进去,这里轮不到你这孽子说话!”又命一旁的婢女去将高文心给请出来。
老小子脸上带着算计成功的笑容,徐达心里开始有些担忧,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不会是中了圈套吧?!
没一会,高文心被丫鬟扶出来,依然戴着面纱,身上穿的是平时的衣裳,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打扮过。
没等徐达上前询问,高老爹将高文心挡在身后,说道:“文心,你快快告诉西门大官人实情,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赶紧给大官人赔礼道歉!”
高文心上前道了声万福,声音里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娘亲总是疑神疑鬼,担心被奴家克死,因而一直想将奴家嫁人,趁着爹外出的空档,做出这一桩事来,可奴家舍不得爹爹,这辈子只想伺候爹爹,宁愿……宁愿终身不嫁。”
言毕,就要双膝跪下认错。
徐达赶紧上前将高文心一把扶住,
而高文心也快速的将一张纸团塞入徐达手心。
徐达瞬间明白了,老小子果然耍诈,定是他威胁了自己闺女,而这个威胁是高文心不得不屈从的原因。
徐达隐忍怒意说道:“既然娘子不愿意,在下也不会强求,娘子如此孝心,真是感天动地,娘子放心……”
徐达对着高文心做出四个字的口型:一切有我。
这是昨日他们分手时,他对高文心说过的话。
高文心万分不舍的松开徐达衣袖,一滴眼泪落在徐达手背上。
“我们走!”
徐达带着玳安头也不回的离开高家。
来的时候有多热闹,回去的时候便有多凄凉。
这是奇耻大辱,徐达暗自对天发誓,定让这老小子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不死也要脱层皮!
手里的纸团他没急着打开,而是等出了东市,才将纸条打开来看。
是高文心的亲笔字,徐达在义诊的时候就曾见过。
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道:
大官人容禀,奴有负君心,万分惭愧。
只因受家父威胁,若奴执意出嫁,便将奴母亲牌位赶出宗祠,不再受香火供奉。
奴实在不愿母亲泉下受此侮辱,只能委曲求全,辜负大官人厚意。
只求大官人寻一万全之策,助奴脱离苦海,奴愿一生侍奉大官人,无怨无悔。
灯下草书,不宣,
奴再拜。
徐达看完,眉头紧皱,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亏得他还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和书里的西门庆有什么区别。
玳安看徐达脸色骤变,以为是被高娘子摆了一道,心中郁结,忙安慰道:“爹别往心里去,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懂个屁,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接着将高文心的纸条递给玳安。
玳安看后,咬牙切齿道:“简直欺人太甚,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去报官!”
徐达喝住玳安道:“报什么官,报了官高娘子还能落得好?那老小子还不把气都撒在高娘子身上,你爹这点事都解决不了,还怎么护着一家老小,你先回去,我在路上好好琢磨琢磨!”
玳安走后,徐达骑着马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
路过南瓦巷的时候,看到两个人。
这南瓦巷其实是个流氓地痞的聚集地,平日里西门庆也有接触这些人,让他们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中有两个人常被西门庆资助,一个名叫草里蛇鲁华,另一个名叫过街鼠张胜,都是鸡鸣狗盗之徒。
徐达见两人在那里闲晃,勒住马,上前一步说话。
两人见是西门大官人,忙走到跟前,打了个半跪,问道:“大官人这是要往哪里去?”
徐达回道:“刚从城东回来,有一桩事要你们去做,依不依?”
二人道:“大官人这是哪里话,小人平日里受您的恩惠甚多,如今有用得着我哥俩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徐达道:“既如此,你二人明日来我家,我有话吩咐你们。”
二人道:“何须等到明日,大官人尽管说与我二人,迟则生变。”
徐达也不隐瞒,将早上的遭遇说了一遍与这二人听:“你二人去四处打听打听,那高老爹有没有医死过人或者将人医了个半死,只要有就说有人要替他们做主,先别声张,到家里来找我。”
然后从钱袋子里倒出全部的碎银子,大约有四五两递给二人,说道:“拿去打酒喝,此事只要办好了,还谢你二人。”
鲁华不肯接,说道:“小人受您老人家的恩惠还少吗?我还当是什么移山的大事,这种小事有什么难的,这银两,小人断不敢收。”
徐达道:“你不受,我便不让你做,告辞。”
张胜拦住西门庆,扭头对同伴道:“鲁华,你还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性子?你不接,就好像我们推脱一般!”
一面接过银子,趴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您先回去,不用两日,保管让大官人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