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没有坚持,命玳安将胡大夫送回医馆,自己则留下跟武大聊起迎儿的事。
徐达问道:“哥哥感觉如何?”
武大面无表情道:“还死不了,大官人还有何事?”
徐达也不在乎武大的态度,继续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哥哥想必也听到了,你这做爹的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她,可否将迎儿卖给我,去我娘子房中当个叠被的丫鬟,总好过天天被那婆娘打骂。”
武大斩金截铁道:“不卖!”
“你……”
徐达继续劝道:“我家大娘子温柔贤淑,脾气极好,迎儿过去绝不会受委屈,吃得饱穿的暖,岂不比待在你身边好千倍万倍?
哥哥要多少银子随便提,我西门庆绝不还价。”
武大此时像个油盐不进的四季豆,武迎儿站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父女俩都一个德行。
看得徐达想抠脚,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样僵持着。
沉默片刻,徐达叹了口气,只能放弃,别人亲爹都不同意,他也不能强求,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徐达不是救世主,见个人都想拯救一下,也不现实。
迎儿倒是个明白人,转身朝门外走去,说道:“我去给爹倒水。”
那语气显得无奈且失望,她不是不懂,而是太明白了,没妈的孩子是个草,有后妈的孩子摁在地上踩。
正当迎儿拉开房门的时候,武大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真的想去?”
迎儿转身,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道:“想去,但是爹如今这个模样,没人照看,我……我……我放心不下。”
武大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去吧,不用管爹的死活,出了这个门往后也不用来看我,好好服侍主子,你娘待你不好,这个家没什么好留恋的。”
徐达没有想到武大能够说出这番话,一直以来武大给人的印象都是懦弱甚至有些愚钝。
迎儿出了门,很快又端着一碗水进来,伺候武大喝完水,然后跪在床前磕了三个响头。
徐达直到此时才对这对父女刮目相看,说道:“哥哥,明日便奉上三十两银子,从今往后迎儿就由我照顾了,你放心,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徐达这价格说得不算少,平时找牙婆买卖一个小丫鬟顶多只要六两银子。
武大依旧没给西门庆半点好脸色,说道:“大官人,我不卖女儿,只是不想她再跟着我受苦,如若听到这孩子在你西门家受苦,我那兄弟自然不会放过你,赶紧带着迎儿走吧!”
徐达抱拳行了一礼,拉着迎儿便离开了。
迎儿三步一回头,徐达也看到了武大眼里泛着泪光。
……
带着迎儿去了吴月娘房中,李娇儿和庞春梅也在,看到西门庆带着一个小丫头回来,皆是一愣。
没等月娘询问,徐达开口解释道:“这孩子是武大的丫头,从今日开始就在你房里差使,由春梅带着。”
接着又向迎儿介绍了房里的三个女人。
迎儿赶紧跪下磕头,“大娘,二娘,春梅姐,迎儿给你们请安了。”
春梅赶紧上前将迎儿扶起,仔细端详着,笑道:“好乖巧的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往后就跟着姐姐睡吧!”
吴月娘对迎儿招了招手,和蔼道:“小小年纪,这双小手便长满了茧子,是个苦孩子,春梅好好带着,别做重活。”
春梅笑嘻嘻的应道:“娘也忒多心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重活,就算有重活也是我做了,她跟着奴婢打打下手就是了。”
徐达道:“春梅,带着迎儿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明日你去找玳安支点钱,给这丫头做两套衣裳。”
“知道了,爹。”
说着,春梅便拉着迎儿的手离开了。
这边西门庆带走武迎儿,那边潘金莲听到消息便从房里出来,两日来第一次踏入武大的房中。
她一进房,便寒着一张脸问武大:“刚才我见丫头跟着大官人走了,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把丫头给卖了?”
“我没卖掉她,是丫头想留在这里,我只是遂了孩子的意。”
潘金莲光听武大这一句,整个人就受不了了。
想起她自己从小到大,就被穷爹穷娘四处贩卖,连左右自己命运的机会都没有。
成日不是面对口水流到地上的老淫虫,就是随时随地掐她打她的老婆娘。
好不容易脱离奴籍,恢复成良籍,也是付出了嫁给这三寸丁的代价。
潘金莲扭曲的性格,自打从父母将她发卖的那一刻就开始逐渐形成。
此时一听武迎儿竟然毫不费劲,不仅仍然拥有良籍的身份,还能在自己梦寐以求的西门府中做事,那种嫉妒就像毒蛇般缠绕全身。
她咬牙切齿,快步冲上前,攒着全身力气用手掐住武大的脖颈,口里怒骂道:“贼狗汉子,你倒是会害我!老娘前日求着你放了我走,你咬死不放,今日倒会在你丫头面前卖乖!”
“金莲……咳咳咳……你不要这样……咳咳咳……”
武大哪里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就引来婆娘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就想掐死自己。
短手使出吃奶的劲,抵抗潘金莲的夺命爪,一条短腿也使劲扑腾。
潘金莲见武大反抗,本来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告诉自己这样做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也被一把无名怒火烧得荡然无存。
手上的劲更是猛了几分,脸憋得跟杀猪一样红。
平日一副姣好面容,此时只剩狰狞。
武大感觉自己的嗓子就像遭到火钳卡住,想呼救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加上身上本来就带着伤,就算恢复的不错,也还是个病人,一开始还有些力气反抗,可随着潘金莲像对待几世仇人一般,发疯似的对武大脖颈收力。
武大感觉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
也是命不该绝,花园小楼的门突然被一把推开。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你在干嘛!杀人啦,杀人啦,大家赶紧过来,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