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见花子虚没有离开的意思,忙吩咐一旁的玳安给他看茶。
随即问道:“花二哥还有事?”
这话其实是在下逐客令,家中男人喝了个大醉归来,无法待客,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好久留在前厅,以免惹人非议。
可花子虚却丝毫没有觉悟,腆着脸说道:“还真有点事要麻烦嫂嫂。”
吴月娘皱了下眉头,嘴里道:“要不明日等爷酒醒了,二哥再来?”
花子虚一心想着那妇人,哪里肯轻易离开,说道:“不用麻烦大哥,其实就是件小事,想请嫂嫂行个方便。”
吴月娘无奈道:“二哥请说。”
花子虚起身先是告谢,尔后道:“瓶儿最近在家中迷恋上了养花种草,甚爱牡丹,听闻嫂嫂府中有几株名品“贵妃醉酒”,夜间欣赏独有一番风雅,想来先睹为快。”
吴月娘松了口气,回道:“这样啊,奴家让玳安带花二哥去花园就是了,大官人还需要人照顾,请恕奴家招待不周。”
花子虚连忙道:“真是折煞小弟了,嫂嫂自去便是,小弟看看便离开。”
吴月娘心念西门庆,也不继续跟这厮废话,飘然而去。
玳安提灯来到花子虚身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爷仔细脚下,这边请。”
花子虚哪肯让玳安陪着,只想将其支开,伸手拿过玳安手中的灯,说道:“我又不是头回来府上,刚才酒喝急了,我要小解,你还是去你爹那里听候,当心他又打你!”
玳安见识过西门庆醉酒的样子,稍有不顺心,便会打骂,没少吃过这方面的亏,
见花子虚这样说,竟也想着去付二爷那处拿几包解酒茶泡好送去大房,只是嘴里依旧不放心道:
“二爷,家中有贵客住在后园,还请不要随便走动,您赏了花后便自行离开,免得爹责骂小人。”
花子虚喜道:“放心,不消片刻便走,自不会让你受累。”
见玳安转身匆匆往前院去了,花子虚没作停留,也急匆匆去了后园。
他确实是想寻花,只是寻的是那墙头的解语花。
花子虚不是第一次进这园子,知道花园中有处楼下的三间房可以住人,跟自家一墙之隔,果然没费什么功夫便寻到了。
听到对面有动静,花子虚猫腰躲在一棵树下;
放眼望去,正见一妙龄女子坐在秋千上,就着月光能勉强看清她的面容。
正是傍晚时分看到的那位妇人。
只见潘金莲荡着秋千,手里托着一盏果盘,果盘里装着葡萄,每每荡到高处,便鼓起腮帮子将嘴里的葡萄籽用力吐出,打在不远处的一颗小树上。
自得其乐的发出银铃般的娇笑。
那媚态看得花子虚直流口水,不由自主抱起面前的树干。
指甲盖都快将树皮挖一块起来
……
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拍;
花子虚感觉魂都要从天灵盖给飘出去了,身体瞬间软塌下来……
若不是身后的人一把将其搀扶住,估计人就要滚到旁边的人工湖里了。
花子虚喘着粗气回头望,
只见玳安忍着笑一脸关心道:“二爷当心!”
花子虚半天才缓过劲来,小声呵斥道:“不是让你别跟着吗?怎的又跟了过来!”
玳安正色道:“大娘责备小的玩忽职守,小的赶紧过来看看,二爷您这是踩到狗屎了吗?在树下蹭了好久。”
花子虚羞愧难当,像是被人当场捉奸似的,怒斥道:“放你娘的屁,这里哪来的狗?”
玳安看了眼不远处的潘金莲,说道:“二爷您有所不知,前方那名妇人,爹都在她身上吃过亏,险些酿成大错,这女人千万碰不得呀!
她就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勾引男人的,爹也是没办法才将她带回府中,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
花子虚不置可否道:“这女子你爹倒是刚在酒席上提起过,你爹因打伤武大,将武大一家接进府中暂住。这女子是武大家的娘子,我看也并没有像你形容的如此不堪吧。”
玳安摇头道:“花二爷说得没错,她就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家正头娘子,姓潘,名金莲。”
“之前在张大户家,这妇人就被收用过,大户自从收用金莲之后,不觉身上添了四五件病症。”
花子虚扯了扯贴住大腿的锦裤,嘴里问道:“端的哪五件?”
玳安将自己打听来的一一道来:“第一件腰添疼,第二件眼添泪,第三件耳添聋,第四件鼻添涕,第五件尿添滴;
张大户没在这妇人身上快活几日,便油尽灯枯,忽有一日患阴寒病症,呜呼死了。”
花子虚心道:那张大户本来就是一根老朽木,而我正值青春戴冠之年,岂是臭老头子能比的?
嘴里却道:“哎呀,差点就中了这女人的魅术,还好你小子来的及时。”
说罢从随身钱袋子里掏出一两银子赏给玳安,“你小子够机灵,倒还真是提醒了我。这是你花二爹赏你的,下次可不能从背后吓你二爹了!”
玳安刚才就看出花子虚色胆包天,在树下鬼鬼祟祟,
但看在一两银钱的份上,还是给足花子虚面子,恭敬道:“谢过花二爷,是小人刚才冒失了;二爷要是没事儿,小人送您出去?”
“嗯,对……对……是该走了。”
花子虚说完,回头贪婪的看了眼还在院子里独耍的潘金莲,踱步离开。
那潘金莲自然不晓得园子里发生的小插曲,玩性渐消才回房去歇息。
……
次日,徐达从宿醉中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挣扎着起身,才想起昨晚在花子虚家中喝醉,应该是被人抬着送回了月娘房里。
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只是不见吴月娘。
兴许是听到西门庆起身的动静,春梅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主子醒了,眉眼弯弯笑道:“爹总算是醒了,昨晚闹腾了半宿,直到三更才消停,大娘守着您都没怎么睡。”
徐达扶额问道:“月娘呢?”
春梅一边伺候徐达穿衣,一边道:“大娘怕打扰爹休息,天快亮才去二娘房中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