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分突兀的一句话,令跟随在源琢月身边的留云借风真君,都不由得微微侧目,将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源琢月的身上。
而原本一脸哀泣的中年男人,神色骤然一片空白,随后脸上就涌现出了一股怒意,十分不忿的回道:“……就算是钟离先生你失去了往昔的记忆,不愿意承认与我之间的约定,也不该如此质疑我的人品!”
源琢月不介意对方在刚才显露出来的怒火,只是神色平静的回道:“我刚才所言,并非是质疑或是告诫,而是一个善意的提醒而已。”
听闻此言,中年男人的神色,略微缓和了几分,而后又善解人意的说道:“算了……钟离先生,你坠海失忆,没有往昔的记忆,不愿履行这口头上的约定,也是无妨。”
他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面上也浮现了一丝倦怠之意:“罢了罢了……我另寻他人也还来得及。”
源琢月闻言,抬手以掌指向了自己身边的留云借风真君,淡笑着说道:“你若只是想鉴别古物,那么这位闲云女侠,倒是颇为擅长此道。”
本来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的留云借风真君:“???”
在几经轮岗之后,现如今由她守在这位占据了帝君的身躯,自称为一介凡人的源琢月身边。
先前归终的嘱咐,还历历在目,让她不必刻意去做些什么,以往一般形式便可。
在源琢月要做什么的时候,也不必阻拦,只要未曾违背公序良俗,顺应对方心意即是。
只是没想到,在现如今这种情况下,就这么直接又突兀的扯到了她的身上?
中年人面上立即流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太好了!闲云女侠,竟然也擅长此道?”
面对着热切的目光,留云借风真君轻咳了两声,才答道:“确实如此。”
她虽然不知道源琢月,现如今究竟想做些什么,想到了归终的叮嘱,也不介意暂且随了源琢月的意,摆出了一副配合的姿态。
中年男人脸上的喜色更甚:“既然如此,不若请诸位移驾,一同去鉴别我所想要寻访的古物?”
而在场的众人,皆应允了之后,这位中年男人便带着他们一行人,从现如今这个繁华的街道之中,向着一个更为偏僻的角落走去。
不一会儿便在街角的一个旮旯里,寻访到一个并不算大的屋舍,将一众随行的人员给引了进去。
这个房间的面积并不算大,看着其中老旧的陈设,也并不像是什么住人的地方。
而更像是一个用来储存杂物的仓库。
接下来就见着这个中年男人,其中的一个木架之上,拿下来了一个约摸一尺长的木匣。
而后这个中年男人,就将手上这个只在外表涂了一层红漆,看上去也算不得太过精致的木匣,放在了那满是斑驳痕迹的桌子上。
接着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这木匣之上的锁,才将这个木匣打开。
让众人看清了其中到底存放着怎样的东西。
木匣之中所垫着的柔软绸布之上,正摆放着许多个乍一眼看上去,样式都出一辙的兽面纹玉佩。
再仔细辨认一番,也能够发现其中还是存在的些许差异,除了那上面坠有的流苏颜色不同以外,每个玉佩之上的纹饰,都有着些许不同。
原本就因为满心好奇,而凑上前来仔细观察的小派蒙,当即就是一声惊呼:“哇,有好多一样的玉佩呀!”
“这也正是我所苦恼的事情。”这位中年人低叹一声,才有些怅然的说道:“我现如今,就是想看看,这诸多玉佩之中,究竟才是我想要找的那一块。”
“我昔日年少轻狂,与父亲有了争执之后,便负气远走异国他乡……多年未曾归来。”说着他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了起来:“后来我年岁渐长,也逐渐能够理解我父亲昔日心中的想法,也渐生悔意,便决心回归故里……却没想到天意弄人啊……”
小派蒙闻言立即安慰道:“节哀顺变。”
本来还满脸哀泣的中年人,听闻此言,那哽咽的声音不由一顿,而后低声解释道:“我父亲现如今尚且健在。”
“抱歉抱歉!”知道自己误会了的小派蒙,口中那是连连道歉,脸上是万分尴尬的表情,并且向着旅行者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又小声的嘀咕道:“我只是看你哭的那么伤心,还以为……”
那中年男人对此也并未太过介意,只是善解人意的道:“也是我言行笼统,才让你们生出了这样的误会……”
“我父亲现如今,虽尚存于世,却因年岁的增长而头脑混沌,他不仅已辨不出邻里亲友,也认不出我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孩子。”他又有些无奈的叹道:“我如今所困苦的,也正是于此。”
“他不认得我是他的儿子,他只记得拿着家传玉佩的人,才是他的儿子。”中年人仔细的为他们解释道:“只是那块玉佩,在早些年的时候,就被我不慎遗失,我没有玉佩在身,我父亲便认不出我这个儿子。”
“所以我便想了个主意,去寻找同时期的古物,作为代替……看看这样是否能够让父亲承认我的身份。”中年人将自己的目光,从这排列整齐的玉佩之上,又移到了留云借风真君的身上:“只是我不擅此道,所以才想请钟离先生前来为我长长眼,可是不曾想到钟离先生也遭逢意外……唉,还好现如今又闲云女侠在此,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后他面上的神色一肃,又骤然对着留云借风真君,躬身一礼:“还望闲云侠女助我,他日必有重谢!”
留云借风真君也走上前来,只是随意的将那木匣之中的玉佩,打量了一眼,而后对着那中年男人问道:“这些玉佩虽样式一致,但所处的年代不同,不知你想要找的是怎样的玉佩?”
中年人随即脸上一喜,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在展开之后,上面正是一个玉佩的图案:“那块玉佩,是我家先祖,在五百年前,仿造古时岩王帝君赐予千岩军的玉佩所制,这便是我那家传玉佩的模样。”
而后他又指着,木匣之中的那堆玉佩说道:“我虽然寻访到了一堆样式相似的玉佩,只是没办法辨清其中的年代,所以才想请求钟离先生为我鉴别一番。”
得到了一个准确的要求之后,留云借风真君就开始在这对玉佩之中,大约是五百年前所制成的产物。
源琢月则看向了这中年人手中的纸张,而后笑着问道:“阁下可否借我一观?”
中年人握着纸张的手一紧,而后也笑着回道:“自然是可以。”
源琢月接过的纸张之上,明显没有什么氧化的迹象,而鼻尖也能够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墨香。
好似状若无意的问道:“不知阁下的玉佩,是在何时被不慎损毁的?”
中年人又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悔恨之色:“我刚离家不久,便遇上了劫匪,身上的钱财也被洗劫一空,玉佩便是在那时被损毁的……都是我太过无能,才没有护好这家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