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意气用事了！”
近乎咬牙说出这句话，林猛只觉得口中传来一股腥甜，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
捂住马六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带着强烈的不甘……他们只能接受现实。
闻言，马六挣扎的动作顿了顿，身子最终瘫软下来。
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冷墨言知道身后的动静，他没有回头去看……对于马六和林猛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有心……
冷墨言也相信危险来临之际，二人会豁出性命去保护洛倾城、保护妙妙她们……
这一点是确认无疑的，但冷墨言也清楚知道、这时候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他们能抗衡的存在了。
他不能因为顾忌二人的感受，就把家眷的安危交到能力不足的两人手上。
至少，不能只交给他们两人。
因此……哪怕这样会让马六二人更加羞愧、他也必须这样做。
林猛将马六抱着的龙泉拿了过去，失去了龙泉的重量、马六才稳住了疲软的身子。
张了张嘴，苦笑道，“说来可笑，马六我啊！油滑半辈子……一直以来都挺骄傲的。”
“总觉得自己凭借自己的眼力、智慧能在县衙混得风生水起，事实也的确如此……除了偶尔碰上剿匪这样的大事、能让我上点心、受点伤。”
“其余的……我马六都没放在眼里，只需动动脑子就能手拿把掐。”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一天。”神情颓废的耷拉着肩膀，马六苦涩道。
“想不到有一天，骄傲半辈子的我、也会有能力不足的时候。”
“老林说的没错，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伸手摸了摸贴近心脏处的伤口，上面疤痕还结着痂没有褪去，轻轻一按疼痛依旧。
伴随着一丝痒痒、显然没有完全恢复。
马六感受着这份疼痛，无奈道，“事实上，从那天公子派我去求援……他自己则杀进村子的时候。”
“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又是失态了。”
“……”众人不语。
林猛看着冷墨言的背影目光灼灼，马六说完也闭上了嘴巴。
沈渡几人看着马六，只能闭口不言，在场唯一有资格开口的，只有那位气质出尘的青年男子。
背对着二人，冷墨言能察觉到后心两道炽热的目光。
想了想他轻声道，“别多想……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非常好！”
“如果依旧是之前那样、就在村里过我们的逍遥日子，你们二人加上楚昭南那家伙在。”
“足以应付遇到的一切问题。”
说到这，冷墨言的语气顿了顿，感慨道，“但你们也知道……时不待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的本意……也不是如此的！”
长叹一声，冷墨言想起刚来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只当做是度假来着。
当初来时还拒绝跟一众土着打交道，生怕惹上麻烦。
那时候还不习惯与人接触，生冷得紧。
想着，他不自觉抬起了修长的胳膊，肌肉线条无比清晰、恰到好处的比例却有些超乎寻常的力量。
五指微张举到头顶，目光顺着指缝看向天上，只听青年无奈道。
“看见了吗！这只手……”
“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啊！我时常梦中惊醒……好似身处于地狱之间。”
“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没得选！”
威风呼啸，青年有些苍凉的声音缓缓飘散。
林猛和马六恍然一惊，这段时间以来只顾自己的情绪，他们逐渐习惯自家少爷的天资绝世，什么都能解决一样。
从而忽略了，他同样身不由己的事实。
此时再看那道孤傲的背影，对比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朝气，此时的他……已然带着一丝苍凉。
早已不复往日模样。
“我……”
二人同时张了张嘴、对视一眼都在谦让、似乎想让对方先一步说些什么。
嘴唇颤了颤，二人又同时沉默下去。
有所察觉的冷墨言放下手掌，拢了拢宽大的衣袖说道，“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你们不必因为这样而感到惭愧。”
“努力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把简单的事情做好。”
“如此……就足够了！”
“公子！”林猛二人心里一颤，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表示自己的尊敬。
看着青年那挺拔的背影，二人沉声道，“您说的没错，我们过于执着了。”
崇敬的看着他，二人心中同时想到。“看着您的脚步逐渐走远……我们不由急迫起来，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不是您那种天资绝世之人，”
“您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无法承担守护您的重任了，人贵自知……我想，我们也该正确看待自己了。”
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眼神中有无奈、有释然、有不甘……
唯独没有不满，眸子深处的恭敬反而越加深邃。
“如此良主……我等自当誓死追随，即便只是他身边可有可无的角色，但只要追随在他身旁……那就足够了。”
“虽死无悔！”
身后的动静冷墨言听到了，叹息道，“行了！这样的戏码一次就够了。”
“少爷可以不在意……但这是我们唯一想到的表达方式、自古都是如此。”马六倔强的开口，声音松缓了不少。
“罢了！差不多起来吧！”手掌抬了抬示意二人起来，冷墨言无奈道。
此时有沈渡他们在，冷墨言甚至能猜到自己要是不叫两人起来，他们能保持这样的动作一动不动。
表忠心是一个方面，估计……还是在提醒沈渡他们，大致意思好似在说，“看到没有，作为下属哪怕只是临时的。”
“对我家少爷也得这么恭敬！可不能因为他不在意就随便敷衍了！”
“……”
沈渡眼角看得直抽搐，正如冷墨言猜的那样，背对着他的马六朝沈渡几人挤眉弄眼，其中意思就是如此。
他背对着看不见马六的表情还好，沈渡几人却将马六的小动作看了个完整。
嘴角抽搐的同时，还是躬身一礼开口道，“谨遵公子吩咐……今日起，墨衣卫、沈渡麾下三十位弟兄，”
“愿为公子效死！”
“只要指挥权一日没有收回……我等性命、就交给公子了。”
“吾等……见过公子！”
沈渡躬身说完，身后的墨衣卫同时一躬身、表情严肃的喊道。
这时候反倒是马六傻眼了，表情怪异道，“不是，你们这就笑死了？”
沈渡没好气道，“我们在加入墨衣卫的那天、就已经将性命置之度外了。”
“只要是首领的命令……即便是送死，墨衣卫也毫不犹豫。”
“临时首领，也是首领！”
“道理我知道。”马六面色扭曲，为难道。
“但你们这样一搞……好像我俩成临时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