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可以的。
陈毅接近于冷漠地让自己去忽略身上的疼痛,抱着两只猫的手稳且僵硬。
只是一点点的疼痛而已。
陈毅深吸口气,再度冷静开始计算起时间。
“……还有,”陈毅轻声说:“最后三十秒。”
第二次追逐战,要结束了。
“19。”
“18。”
“17。”
虞时玖开始自我倒计时。
他一边砍周围扑上来的人彘诡怪一边抬头看向人彘诡怪们身后那处阴暗的,幽深到看不清的走廊尽头。
那边,是楼梯。
是可以通往酒店一楼的楼梯。
虞时玖耐心地砍断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的人彘诡怪,自动忽略对方嘴里不断洗脑的留下来以及为什么跑等等几句话,开始思考从楼梯跑到一楼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惜的是,不管怎么想,可能性都不到百分之十。
“10。”
“9。”
虞时玖叹息着继续数,有些头疼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这一次,一个男性工作人员扭曲的头颅被他狠狠地摔到地面,发出“噗嗤”一声的碎响声,就像是被摔碎的西瓜四分五裂,猩红遍地。
“……哎呀好烦。”
虞时玖停下数数,已经酸痛到发麻的手腕灵活一动,将肥肥身后的一个人彘诡怪砍成两半后烦躁地抹了把脸。
“为什么老是要动脑子?难道我不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吗?!”
怎么又开始不自觉的动脑子了?!
些是不是不太对?
肥肥喵呜一声,还趁机蹭了蹭虞时玖的腰,又欢快地继续咬人彘诡怪脖子去了——
“喵?”
【本次追逐战暂时中场休息时间已到】
【各位冒险家(玩家)请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下一次追逐战即将开始】
冰冷、麻木的游戏系统音响起时,那些挣扎在人彘诡怪群中的玩家们浑身是血,惊恐失力地瘫倒在地。
刚才电梯突然下降,有将近四个玩家没来得及从里面跑出来……落在最后爬上来的玩家甚至看到他们伸出电梯外的手被门狠辣夹断的一幕——
“呕!”
有几个玩家实在受不了这无时无刻的恐怖血腥画面,跪倒在血胶地面上不断呕吐从胃里涌出来的酸水。
“……”
旁边的人也想吐,却被同伴捂住了嘴。
“……别吐了。”
同伴明显比他聪明不少,“我们明天不一定能吃到正常的东西了,要是再把肚子里这点东西吐完了,追逐战开始后就完了。”
就是今天晚上这两个小时,玩家已经死了将近十个人了。
他们进来的玩家好像才不到三十人。
仅仅一个晚上,就死了这么多人。
其余的玩家光是想想这个比例就心生绝望。
“……怎么办?”
瘫倒在角落里的女玩家抱着自己那条拉布拉多犬,透亮清澈的眼泪顺着脏污的脸颊一点点滑落。
她抱着自己的宠物低声啜泣,“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宁愿不要复活了,我宁愿不要复活了……”
为什么死了一次就要承受这么多的恐惧?
死了不就起了吗?这样持续的痛苦和恐惧,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只是一次重生而已,只是重生一次而已!就要承受这么多这么多的痛苦和恐惧,这真的值得吗?
女玩家的眼泪不断滴落着,她几乎已经快哭到昏厥,抱着宠物狗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汪!”
骤然响起的狗叫声让女玩家从恐惧的深渊中清醒。
她惊叫一声收回手,看着面前被自己勒地不断发出颤抖和呈现干呕状态的拉布拉多犬,机械重复着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玩家低着头小声道歉,沙哑的喉咙一次又一次发出破裂的声音。
“汪。”
这一次,她面前的拉布拉多犬前腿突然一弯,半跪在地面上朝着她膝盖上靠了过来。
“汪汪汪……”
这条浑身在在灯光下泛着淡黄色,瞳孔大而圆的宠物狗静静地望着她,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温热的,带着淡淡血腥气的,还有一些近乎浅薄的腐烂味的……
女玩家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宠物狗。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上残留的舌头触感。
女玩家突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在电梯内差点被挤下去的一幕。
是它,是自己的宠物咬着她的衣服硬生生把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拉了出来。
是它。
是自己的,宠物。
是自己的宠物救了自己。
无人注意的角落中,女玩家的瞳孔逐渐扩散,她双目无神地望着自己的宠物狗,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抱住对方那庞大的,不断轻轻抽搐的身体,将脸贴了上去。
“……只有你……”女玩家呢喃着将自己的脸更深地靠近宠物狗的身体,嗅着一股身体正在腐烂糜湿的气味逐渐闭上双眼。
“只有你愿意……保护我……爱护我……让我……不用担心被其他任何东西伤害……”
意识陷入混沌的沉睡前,女玩家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个天气相当好的夏天。
她和男友约好了一起去看海,却在去看海的路上被一个从逮捕行动中逃出来,喜好随机挑选“猎物”的杀人犯用刀捅进了脖子。
噗嗤!
刀捅进肉体血管中的声音太响了。
就像是乡下杀鸡一样。
在鸡努力挣扎时用力掐住它的后脖子,一点点让它眼睁睁看着刀割破它的喉咙,鲜红的血就会像漏水的水龙头一样四溅……
是个非常可怕,却又能听到周围人笑声的画面。
那个夺走她年轻生命的杀人犯也在笑。
他说:“你真好看,还穿了这么漂亮的裙子,是为了去约会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后面的话女玩家当时已经听不见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和记忆里的那只鸡一样疯狂挣扎,却被杀人犯更加用力地捏住后脖子,残忍地顺着脖子的伤口一路割到她的喉咙。
周围的路人在尖叫,杀他的那个男人在笑。
所有的一切都截止于脖子上越来越沉重的疼痛。
女玩家的意识彻底消失了。
她连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都深陷在崩溃到无无边无际的恐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