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怎么就这样呢,明明这件事的问题都因为他的侄子搞事,但错非要分担到整个项目组,现在可好,问题处理不了倒要扣我们的资金。”
“照那么搞下去,整个项目都得被他们玩完的。”
“不行就辞职得了,我家也不缺钱,不行回家继承家业。”
“诶,你小子,当我面说,欺负我养家是吧。”
“嘿嘿,主要是我没结婚,我要结婚了压力也不小。”
“唉……听家里的话,现在能怎么办呢,我这老婆也一直不想学持家。”
一老一少坐在另一边喝着酒,酒保凑了过来,递上了半杯烈酒。
“谢谢。”
酒保擦着杯子,沉默了会儿,还是张开了口。
“挺久不见。”
“嗯。”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擦杯子的声音和不远处二人抱怨的声音。
“你说活着究竟为了个什么,我听我家里的话,努力学习,托关系,走程序,应酬,好不容易来到这公司结果现在因为领导家搞的这点屁事就要败坏我整个家,整个人生,他凭什么?”
“凭他是老板侄子。”
“啊对对,人生分水岭就是xx的羊水是吧。”
“唉,不都是吗。”
“我从一穷二白的家里,打拼,学习,一直到买下房子,车子,供养家里老人,娶上一个喜欢的老婆,结果得到这些的代价是什么,是我这一崩,这些玩意全都从我拥有的东西,变成压在我身上的东西,什么都不是。”
……
拿起杯子轻轻把透明的杯沿贴在嘴边,火灼一般的液体顺着流进胃里,传遍全身。
“诶,小伙,你小时候想做什么。”
“……我,我其实没什么出息,就是想不靠任何人,自己工作赚点小钱,离家远远的生活。”
“噫,你不说回家继承家产。”
“八个孩子我老六,分我,还个个‘兄友弟恭’,就算我想躺平继承也轮不到我。”
“那你怎么不敢跟你哥哥弟弟干一架,怕啥。”
“……我没那些想法,我只想自己做点什么,靠那些么什么意义。”
“咋没意义,有点钱比什么都好。”
“家里的基业是我家几代人打下来的,我呆在这个家肯定不管怎么说都能吃喝无忧,但我不喜欢这个家。”
“为啥。”
“太物质了。”
那大一点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在空荡荡的酒吧里回荡。
“你这话,哈哈,你这话说给我这种穷人都想骂你一顿,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说物质跟那个说‘我不喜欢钱’的首富有什么区别。”
“我说真的,我不喜欢物质。”
“是是,你不喜欢,可这社会不就是物质的,哪怕你离开家,哪里又不物质了?”
“你啊。”
笑声戛然而止,没一会儿,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要去劝劝小声点吗?”
“不了,麻烦来啤酒吧。”
“好。”
……
“你说现在这个物质的社会以前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听说是什么,骑士的社会,因为那时候打仗,骑士一个比一个大款。”
“那时的社会咋样呢。”
“谁知道,反正那个时候我家依旧没钱。”
“你说骑士的社会和现在的哪个好。”
“不道啊。”
“说说吗,反正也不抓人。”
“能咋样,啥时候我不是贫农了,啥时候就好,但哪个时候我不是贫农。”
“现在也是吗?”
“你看我明天辞退,后天贫农都当不了,去天桥底下要饭去了。”
“哈哈。”
……
“……明天我也跟你辞职。”
“?”
“这破活干够了,换个工作去了。”
“你可想清楚,你孩子的学费,家里的花销,老人的费用。”
“问题不大。”
“那你想想,你现在40多,找工作不一定找到,找到了也要压一做一,或者实习三个月,可能还不录取,做体力活还容易伤到,家里的人都嗷嗷待哺……”
“你杀了我得了。”
“我也一样啊,还没结婚,现在也是身无分文,工作马上黄了。”
“你还好,年轻,我就……”
“说那些干嘛,喝,什么事明天再说。”
“对,喝。”
“喝。”
……
“啤酒来了,要倒……”
“不用。”
挥了挥手,示意酒保不用管了。
酒保顿了顿,但还是放下了酒,去了另一边。
感觉意识一阵模糊,揉了揉眼,感觉眼前清晰了起来,才终于看了看四周。
酒吧依旧如以前那么昏暗,没有什么人,迈入夜晚只有这边吧台留着一盏小灯照着正坐着的地方。
似乎除了这里,屋里就只有一片黑暗。
虽然只能听到黑暗里两个人的声音,但并不能确定黑暗里只有那两个顾客。
黑暗里有几个人,我不感兴趣。
闭上眼睛,握着那个瓶子,听着酒吧那老旧的唱片机的声音。
……
“呵呵。你说,明天是什么样?”
“明天,明天就是明天呗。”
“我不是说那个,换个工作也并不见得下个领导会更好,环境会更好,但家里的环境却不会给我什么缓和的余地……孩子要养,家要养。”
“这……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也没办法。”
“可我已经快四十了。”
……
有些东西它没办法,但它需要有办法啊。
…………
微风吹过,玛恩纳逐渐睁开眼睛,看向身边长满藤蔓的环境。
“……”
摇晃下旁边的酒瓶,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