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遗忘城的那四十几天,他不是没看过那些史料,但更多的时间都放在了禁制和术法上。平时和白祁的闲聊,聊的也是那时候的无聊事。
可他没想到,那个时代的事会牵扯到自己身上,若是当时多问几句,也不至于那么麻烦的在这里东翻西找了。更没想到,没想到白祁把他前世的身体带到了五域。
那原本的第十个人是谁?又或者那个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他才是替身?可若是那样程梨雪又怎会不认识,要知道程梨雪可是庚玉国的国师,白祁身边什么人她能不清楚嘛。
时间也对不上,哪哪都对不上。若是他们的记忆都出了岔倒是有可能,可那时候的白祁并不能做到全更改他们记忆的程度。
“谢侯安……”
到底是什么人情能做到那种程度,他尝试翻找宗族名传,那些卷宗正好补录了很多,世人活着都是要听风说语的,这些内容也大差不差。
“金岚国皇族……安氏。”
他在这一块位置坐了许久,身边散落的书籍从庚玉国到金岚国的灭亡,各个氏族名门历史都有,部分缺失的地方他还得从别的书查。于是他做起了和百里云一样的事情,从一些细枝末节的信息中补录到其他书里。
程梨雪对他没有仇恨,自然而然成了他提问的首选,问了几个问题,在得到案后就再也没让她来过了。
“能拜托你给言本斯带句话吗?让他来一趟。”
“可以。”
一连两个月都在书阁中,礼篍殿的人早就能自由出入,京羽每日来看方玖离,这人一直泡在书中,却还分了心神抽空几次教他剑术和阵法。一边忙着教言本斯禁制,一边又来教他剑术,但他沉于古籍的时间远比教他们的时间多很多。
外面因为他吵得惊涛骇浪,当事人却从未想过外面的事,全心投入古籍里。方玖离在这里,但那些人把鹤云祝这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
因为他们全开灵识探查,这样是快没错,百里云就算知道方玖离在书阁顶层也无法探查到这人,更别提他们。对外说人暂时不在宗门内,他们便留下人来等。
用完的卷宗资料按位置放好,原本宽松的间隙被塞满,如此……便到此结束了。
京羽每日来,不是研墨就是送纸送药,期间碰上一些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江长欢每日偷了空闲就泡在书阁里,整日见那人席地而坐,散落张开的书籍时不时就被塞回原来书架,他不敢打扰,就像他也不喜欢在阅书或者抄书时被别人打扰一样。于是他每天按时上来,翻看那些被补齐的残本,这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但他总想见这个人,等哪天他做完手上的活了,就能结识一位书友。
某天京羽来得迟了些,正巧碰到上楼的江长欢,与其陪同来的言本斯也一阵惊讶。
“原来这顶层是谁都能上的吗?”
平日没人上去,因为术法功法全在楼下,顶楼大多数是残本和古籍,还是现在的人写的,未必准确,自然就没人看。这也导致了他们误以为顶层不能进外人。
似乎发觉这两位的疑惑,他解释:“我……每日都来。”
也就是说方玖离并没有赶人走,京羽和言本斯沉默不言,表面看着平静,实际上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出现一个想法。
他们被偷师了。
“不能来吗?”
江长欢挠了挠头,看着京羽手上端着碗汤药,上楼的脚步犹豫不决,京羽和言本斯相视一看,两个人冲上去左右两边架着人就往楼上跑。
许是方玖离嫌他们脚步声太沉了,刚放完书才睡下就被吵醒。怪他,明明知道这个点他们可能会碰上,还是不小心睡了过去。
以往他们来看,这乱糟糟一地的书此刻已经不见,反观书架被塞的极满,他们要找的人也看不见。
“你小子给我过来。”
在他们东张西望时,京羽被扼住命运的后颈,听到碗底被扣到桌上的声音,手上得了空,才肆无忌惮的挣扎起来。
跪在地上抱着方玖离的腿嚎啕:“师父!你又背着我收了别的弟子!”
“你给陶沐蓉通风报信的事我还没算呢,你倒先来说我的不是。”
“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丢不丢人,起来啊?你们几个来找我什么事?不说我可走了。”
拖着京羽都要走下楼,见此情景,一丘之貉的言本斯加入。
“长老~师尊让你辟辟风头。”
江长欢听到他们一前一后的称呼,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一个辈分的。
“憧悦尊拿着大砍刀在外面等你呢,千万不能出去啊!”
京羽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又补一句:“师父你药没喝。”
方玖离一手一个,通通丢到了江长欢身后,砸倒的书架重重的压到他们身上。再一口闷下苦得发黑的汤药,转头看向江长欢。
“才知道我是谁?亏你日日来看,外边风声又大,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话说,你是不是应该唤我声哥啊?”
见江长欢迟迟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江熙瑶收她做义子,在他出现之前把他当亲儿子,却又在他出现后把他送上那支飞舟,估计也是听到一些风声,这义子便不是那么看重了。
“你……是方玖离。”
“等我处理完当下的事,你带我去一趟江家。”
他并没有把江家当自己家,说话的用词也只是让主带客,就像是去什么别人家一样客气。
“别这么说,江家也是你家……哥。”
他并不觉得难以言齿,而是很快接受,江熙瑶收养他就已经算他天大的福气,实在没必要在多想别的东西,那本就不是他的位置。
那两人从书中挣扎起来,被方玖看到后,抬手就把书架浮空放好了,只是落了一地的书……他可不会为他们打理。
“你们两个在这里把书放回架子。”
江家他不感兴趣,就像他对方家一样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