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虽然确定要留下来抵御外敌,但山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并不清楚,要怎么打也没个计划。张无忌派出了很多教众下山查探情况,但一时半会还未有定数。
众人走出议事大厅,穿过巨大的广场,来到下山之路的半山腰处,极目远眺之下,但见山下隐隐绰绰的一片人影,燃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夜色中极为壮观,号角声此起彼伏,军威雄壮。
在众人视野中,不时有一些身上带伤的武林人士狼狈逃上山来。这些都是先前提早下山之人,被元兵堵住之后,一番浴血搏命之下,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再次逃回来。
众人从他们口中也得知了一些情况,山下敌军装备极强,不但兵甲齐整,更配有强弓硬弩,守住小道。在这样的黑夜中,想要强攻下去,肯定会死伤惨重。
眼下已经入夜,在完全不清楚敌军分布的情况下,摸黑行动显然极不靠谱。张无忌紧急召集山上的教众,以五行旗为主,在关键之地陈设重防,以免被敌人趁机攻上山来。
倒得第二日,蒙古官兵虽然没有攻上山来,但群雄在黑夜中也无法反击。萧璟等人再次聚在一起,在半山腰处查看敌情,商议对策,突听山下传来震天阶的呼声。
萧璟一皱眉道:“这必是汝阳王大军到了,如此一来,山下聚集了两万五千名精锐骑兵,咱们这些人不懂行伍战阵,一盘散沙之下正面绝难匹敌,且先安排人守好要道,只要挡住敌人的进攻,时日一久,汝阳王空耗粮饷,必然难以为继。”
张无忌道:“不错,咱们索性来个以静制动,只要撑住一段时间,本教散布在各地的义军都抽出大军前来援救,到那个时候,要担心的反倒是汝阳王了。”
萧璟道:“咱们人虽然少,但个个都有一手绝活。昆仑险道易守难攻,不利骑兵,对咱们江湖人反倒有利。只要布置得当,足以拖到汝阳王退兵。”
张无忌道:“蛇无头不行,咱们若想将力量拧成一股,便要有一个统一的号令,萧大哥智勇都是当世顶尖,天下英雄无有不服。不如就有你来当咱们的统帅,负责调配各路豪杰。”
萧璟推辞道:“这里的明教总坛,张兄弟乃是地主,自该有你来统领众豪杰。我才疏学浅,对军伍之道并不精通,一个不好,只怕要误了大事。”
张无忌道:“萧大哥切勿推辞,在场中若要找出一个各方都凛然尊从之人,则非萧大哥莫属,我明教上下愿以大哥马首是瞻。”
灭绝师太道:“萧帮主武功能力人品,老尼十分信得过,我峨眉派也当遵从萧帮主调遣。”
余下的武当、少林、崆峒等大小各派派也一齐出来表态劝服,表示皆愿遵从萧璟的号令。
萧璟见推辞不过,只得接了。他也知道在场中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眼下火烧眉毛,也实在不是谦虚的时候。
一来他武功最厉害,说到底江湖上还是以武力为尊,谁的拳头大,谁的话语权自然就大。二来,既能让正道各派信任服从,又能让明教服膺之人,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换一个人,哪怕是空闻方丈也不可能。
既然接过担子,萧璟便立刻开始发号施令。其实事情也并不复杂,无非命令各派协助明教五行旗为首的教众防守各要道。
待安排已毕之后,萧璟道:“屠龙刀和倚天剑锋利无比,在群战中助力不小,只是如今双双折断,不知明教锐金旗的兄弟们能否帮忙重铸一番?”
锐金旗掌旗吴劲草上前说道:“在下是铁匠出身,学过铸造刀剑之法,待我试试,看看是否能将这宝刀、宝剑接续完好。”
杨逍道:“吴旗使铸剑之术天下无双,不妨命他一试。”
吴劲草向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说道:“铸刀铸剑,关键在于火候,须得辛兄相助一臂之力。看这模样,鞑子一时不会攻山,咱哥儿俩便即动手如何?”
辛然笑道:“生柴烧火,却是兄弟的拿手本事。”
于是二人指挥属下,搭起一座高炉,炉口火孔口径不到一尺。吴劲草将屠龙刀的半截刀头牢牢砌在炉中,断截处对准火孔。
烈火旗诸般燃料均是现成,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大火。吴劲草身旁放着十余件兵刃,目不转睛的望着炉火,每见炉火变色,便将兵刃放入炉中试探火力,待见炉火自青变白,当下左手提起钢钳,钳起半截屠龙刀,和刀头的半截并在一起,在火焰中熔烧。
他上身脱得赤条条地,火星溅在身上,恍如不觉,直是全神贯注,心不旁鹜。
张无忌心想:“铸造刀剑虽是小道,其中却也有大学问、大本领在。若是寻常铁匠,单是这等炎热已便抵受不住。”
忽听得啪啪两声,拉扯风箱的两名烈火旗教众晕倒在地。辛然和烈火旗掌旗副使抢上前去,拖开晕倒的两人,亲自拉扯风箱鼓风。这两人内功修为均颇不弱,这一使劲鼓风,炉火直窜上来,火焰高达丈许,蔚为奇观。
过得半枝香时分,吴劲草突然叫道:“啊哟!”纵身后跃,满脸沮丧之色。
众人吃了一惊,看他手中时,只见一柄铁钳已然熔得扭曲不成模样,屠龙刀却是毫无动静。
吴劲草摇头道:“属下无能。这屠龙宝刀果是名不虚传。”
辛然和烈火旗副使暂停扯风,退在一旁。二人全身衣裤汗湿,便似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萧璟皱了皱眉,道:“算了,这刀剑能不能接成也五关大局,成固可喜,败亦无妨,倒是劳烦吴兄弟了。”
赵敏忽道:“张教主,那些圣火令不是连屠龙刀也砍不动么?”
张无忌道:“啊,是了!”当下从怀中取出圣火令,交给吴劲草道:“圣火令是本教至宝,可不能损毁。”
吴劲草道:“是!”躬身接过,见五枚圣火令非金非铁,坚硬无比,在手中掂了掂斤两,低头沉思,隔了一会,才从沉思中醒转,说道:“这圣火令乃用白金玄铁混和金刚砂等物铸就,烈火决不能熔。属下大是疑惑,不知当年如何铸成,真乃匪夷所思。”
赵敏向吴劲草道:“你瞧,圣火令上还刻得有花纹文字,以屠龙刀、倚天剑之利,尚且不能损它分毫,这些花纹文字又用甚么家伙刻上去的?”
吴劲草道:“要刻花纹文字,却倒不难。那是在圣火令上遍涂白蜡,在蜡上雕以花纹文字,然后注以烈性酸液,以数月功夫,慢慢腐蚀。待得刮去白蜡,花纹文字便刻成了。小人所不懂的乃是熔铸之法。”
辛然叫道:“喂,到底干不干啊?”
吴劲草向张无忌道:“教主放心,辛兄弟的烈火虽然厉害,却损不了圣火令分毫。”
辛然心中却有些惴惴,道:“我尽力扇火,若是烧坏了本教圣物,我可吃罪不起。”
吴劲草微笑道:“量你也没这等能耐,一切由我担代。”
于是将两枚圣火令夹住半截屠龙刀,然后取过一把新钢钳,挟住两枚圣火令,将宝刀放入炉火再烧。烈焰越冲越高,直烧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吴劲草、辛然、烈火旗副使三人在烈火烤炙之下,越来越是神情委顿,渐渐要支持不住。
铁冠道人张中向周颠使个眼色,左手轮挥,两人抢上接替辛然与烈火旗副使,用力扯动风箱。张周二人的内力比之那二人可又高得多了,炉中笔直一条白色火焰腾空而起。
吴劲草突然喝道:“顾兄弟,动手!”
锐金旗掌旗副使手持利刃,奔到炉旁,白光一闪,挺刀便向吴劲草胸口刺去。旁观群雄无不失色,齐声惊呼。吴劲草赤裸裸的胸膛上鲜血射出,一滴滴的落在屠龙刀上,血液遇热,立化青烟袅袅冒起。
吴劲草大叫:“成了!”退了数步,一交坐在地下,右手中握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那屠龙刀的两段刀身已镶在一起。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铸造刀剑的大匠每逢铸器不成,往往滴血刃内,古时干将莫邪夫妇甚至自身跳入炉内,才铸成无上利器。吴劲草此举,可说是古代大匠的遗风了。
萧璟忙扶起吴劲草,察看他伤口,见这一刀入肉甚浅,并无大碍,当下将金创药替他敷上,包扎了伤口,说道:“吴兄何必如此?此刀能否续上,无足轻重,却让吴兄吃了这许多苦。”
吴劲草道:“皮肉小伤,算得甚么?倒让萧帮主操心了。”站起身来,提起屠龙刀一看,只见接续处天衣无缝,只隐隐有一条血痕,不禁十分得意。
萧璟看那两枚入炉烧过的圣火令,果然丝毫无损,当下接过屠龙刀来,往两把精铁长剑上砍去,叮的一声轻响,双剑应手而断,端的是削铁如泥。
群雄大声欢呼,均赞:“好刀!好刀!”
吴劲草歇息一阵,捧过两截倚天剑,再次如法炮制,将宝剑恢复如初,仍归峨眉派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