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上混过的都知道，尾款这个东西比较难结。
尤其是黑瞎子这个人的尾款。
解家老宅。
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将解家管家递给他的钞票揣进兜里，正要美滋滋抬脚离开。
“齐先生请留步，” 解棋叫住了欲要离开的黑瞎子，“九爷有请。”
主院当中，解九爷身边还跟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小孩。
“爷爷，叔叔。”小解雨尘乖巧叫着人。
自从在京都发生那件事情后，父母就将他送到了长沙老宅这边。
“雨尘，过来爷爷身边！”解九爷招招手，小孩迈着小短腿过去。
解棋带着黑瞎子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含饴弄孙天伦之乐。
“九爷，齐先生到了。”解棋快步上前提醒。
庭院中一老一大一小三人齐齐朝着黑瞎子望去，其中以解雨尘反映最明显。
小解雨尘再一次见到这个戴墨镜的怪人时，就朝着他身后张望，希望能见到另外两个救命恩人。
小孩子藏不住情绪，他的异样让敏感的解九爷和解涟环注意到。
“雨尘认识这位齐先生？”解九爷笑呵呵询问，慈眉善目的眉眼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听着爷爷的问话，小解雨尘认真答道：“认识，我在首都就是被他和他另外两个伙伴所救。”
解涟环忙吩咐佣人将茶水点心端上来。
黑瞎子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又见面了，这缘分可当真是妙不可言。
“小孩，别往后面看了，今天就我自己过来。”黑瞎子大步走到凳子前坐下，动作潇洒。
“昨天雨尘这孩子跟我说三个救命恩人中，有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我便有过猜测会是齐先生你。”解九爷笑着道谢，同时问道：“不知另外两人是？”
“那两个是我的老板之一，道上的规矩放在那，我一个接散活的，只负责打工，可没资格打听别人的身份来历。”黑瞎子睁眼说瞎话。
解家就是个散单，跟安家那边的合作可是长期的。
张启灵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可是他必须要拿到的报酬。
不论是跟哑巴张的多年交情，还是安氏和张家这两个家大老板的行事作风，他是脑子被水泡了，才会选择出卖他们的消息。
解九爷何其精明，只一眼就知道这背后缘由，具体是谁已经圈定在一个范围内了。
不着急调查。
“这次请齐先生留下来，是想请你为这个孩子做武术启蒙，教他一些东西。”解九爷说的很直白，“上次他被人带出去，是走运遇上齐先生我和你的朋友，才得以脱困，下一次他或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人活着，不能只靠运气。
“这道上有人找瞎子我淘沙子的，更有找瞎子我杀人灭口的，这带孩子倒还是头一次。”
说到这，黑瞎子摆手拒绝，“ 平时接接散单瞎子我还要挑有空的时候，这教孩子可没时间。”
解九爷解释，“我也并非要齐先生一直跟在这孩子身边，只是希望你能每年抽空来看看极这孩子，瞧一瞧他练得如何。”
换句话说，是盯着点别让人死了。
他老了，新一代就只有解涟环能扛大旗，其余人不提也罢。
可解涟环需要去做其他事情，连婚都不能结，解九爷没办法，只能在族中挑一个孩子过继到解涟环名下。
如此也算是给解家留一条后路。
这番话黑瞎子听懂了，解涟环也默不作声，一味地充当透明人。
他明白父亲的意思，这是要借救命之恩这个机会，给解雨尘留个‘护身符’。
黑瞎子在道上有一定名声，什么牛鬼蛇神，用他的名号还能挡一挡。
年纪小小的解雨尘听着这些话，第一次感叹这个名叫黑瞎子的钱可真好挣。
一年来看他一次，就把钱给挣了。
直到许多年后再次回想起今日一切，他才真正明白解九爷今天话中的含意。
黑瞎子不是不懂知足的人，张家给的够多，他出来纯属接这种散单纯属‘放风’。
当然，每年都会 有一段时间出来放放风。
张家也不强制他一定要在张启灵身边，只要他们族长没事，那些在暗中保护张启灵的张家人也不管他干什么。
眼见着黑瞎子要拒绝，解九爷以手蘸茶，在桌子上写了个数字，“只要你每年来待上十天半个月，都有这么多，包吃住。”
黑瞎子拒绝的话刚到嘴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这老狐狸绝对是故意的。
解涟环努力不去看黑瞎子那暗自磨牙的表情，从桌上拿了块点心递给小解雨尘转移注意力。
然而，刚刚拿到点心的小解雨尘，还没将香甜软糯的糕点送入嘴里，只觉面前一阵风吹过，手中的甜点就没了。
小解雨尘：“？？？”
抬头看去，原本拿在他手中的甜点，此刻正被黑瞎子送入嘴里。
漂亮眼眸瞪着黑瞎子，小解雨尘气得想常去打人，稚嫩声音控诉着，“那是我的。”
“厨子手艺一般，” 黑瞎子自顾自评价着，看向解九爷：“这活儿黑爷我接了，但只接前面十年， 十年后这小子如何跟黑爷我就没关系了。”
“好，十年足矣。”解九爷给了解涟环一个眼神示意。
解涟环秒懂，立马起身，去书房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交给黑瞎子。
十年时间，足够解雨尘成长。
他们相信只要解雨尘能在未来解家站住脚跟，就一定能说服黑瞎子继续合作。
如若是个没能力的，这十年也是解九爷为他争取的最后安稳日子了。
之后如何，只能看个人命数。
一切谈完后，黑瞎子视线才落在小解雨尘身上，哂笑道：“刚刚算是瞎子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即便是在自认为安全的环境，也要时刻保持警惕，不然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次失去的会是什么。”
小解雨尘不理解，纯澈透亮目光看向解九爷，“爷爷，在家中也会有危险吗？”
孩童稚嫩的声音，竟让解九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解涟环看出父亲的不忍，解家的牛鬼蛇神只是被老爷子压住了，并不是彻底消失不在。
“雨尘，过来过来叔叔这里。”
将孩子叫到自己面前，解涟环耐心解释：“雨尘你记住，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是安全的，只有弱者才会苦求安全之所。”
“我们雨尘很聪明， 以后一定会是个厉害人物。”
并未走多远的黑瞎子听见这番话摇摇头感慨道：“老狐狸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果然大家族都是吃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