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滴答滴答地往前流逝着。
林啸难得地在画画时有些许出神。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是很想面对今晚的脉脉不得语。
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令他不快的事情。
说起来，脉脉不得语在二次元一直都挺胆小温柔的。
可自从今天在古楼医院见过储盈盈本人后，林啸想起脉脉不得语这个网友时，就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反差太大了。
并没有被萌到，谢谢。
反而觉得有亿点阔怕。
九点五十五分钟了。
林啸不得不穿上外套，拿起手机和耳机，和室友打声招呼，便直奔顶楼天台。
黑暗中，林啸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以不容置疑的节奏来到了晚上十点钟。
他吸了吸气，拨打了脉脉不得语的语音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
久到林啸以为对方不在手机旁边，或是故意不接时，电话在最后一秒钟被接通。
林啸像往常那样问好。
“晚上好，脉脉。您今晚想尝试什么样的角色剧本呢？”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甚至还努力带上一抹挤出来的轻松笑意。
就像你有时候明明不开心了，都想直接贴脸开大了，可理智又把你拉回来，告诉你闹掰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于是你只能忍让，承认对方说得对。
还得笑嘻嘻，假装自己不在意。
其实你一点都不嘻嘻。
典型的面上笑嘻嘻，心里骂mmp。
电话那头，是带着压迫感的沉默。
黑色屏幕上的通话时长已经显示五分钟。
林啸知道，储盈盈这单生意多半是黄了。
保不住了。
但在商言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把人服务好了。
这是他作为一个职业舔狗的信念。
人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哪怕这份良心已经不如一开始纯粹。
于是林啸再次试探着开口问道：“脉脉，您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要是您愿意，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当您的树洞。”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
像小兔子一样胆小怯懦的声音。
“林徐行，我……我今天……在一个朋友面前，闹了个没脸。
“他、他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我最大的秘密，我打死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他虽然没有当面拆穿我，但他和我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尊重。他看不起我。
“我心里很难受。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为这种事情哭，也太软弱了。”
林啸安慰道：“脉脉，人都有秘密。
“你的秘密也没什么可耻的。
“只要你不妨碍别人，你管别人怎么想的呢？
“叔本华叔叔曾经说过，不要活在他人的眼光之中。他人的看法，是困住我们的牢笼。
“当然，你觉得难过，是很正常的情绪。
“哭不出来，就不哭了。不如去看喜剧节目，也许你笑着笑着就没那么难过了。”
电话的另外一头。
书房内。
储盈盈正盘腿坐在椅子上。
对面放着一个平板。
她听着林啸的话，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愣。
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变得平静，若有所思。
可是想到什么，黛眉紧蹙，眸底闪过一抹愠怒。
真该死啊。
差点就被他花言巧语蒙骗过关了。
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啊！
现在他又来充好人。
哼。
于是她略微提高了些许音量，“林徐行，我今天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和你的声音好像哦，你今天去古楼医院了吗？”
轰的一声。
果然，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斩下！
过去，林啸绝对是个百分百诚实的孩子。
也许，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诚实。
现在，他依然不屑说谎，不愿说谎。
可此时此刻，
一心想要保住这单来钱又快又多的生意的他，
似乎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他也知道，也许这单生意终究是保不住了。
他吸了吸气，淡笑道：“是吗？你听见那人说什么了？我来辨别一下，是不是自己。”
储盈盈咬唇。
眸底的愤怒小火苗越燃越旺。
不说实话是吧？
于是她音量又提高了少许，快接近自己的正常音量了。
“算了，不聊别人了。
林徐行，今晚，我想看着你的脸，你不会拒绝吧？”
挖槽！
高手啊这是。
图穷匕见了这是。
林啸的舔狗职业守则里没有拒绝客户不违法要求这一条。
所以，他只能答应。
“当然可以。
“不过，我现在在外面，不是很方便，十分钟之后再连线，您看可以吗？”
储盈盈却说：“不可以。
“我现在就要看。
“怎么，你现在身边有什么我不能见的人吗？”
林啸皱眉。
他知道，这单生意已经彻底没戏了。
于是他认命般叹口气，轻声道：“没有。
“既然这是您的要求，那我自然会满足。
“稍等。”
挂断当前语音通话，拨打视频通话。
几乎是秒接。
视频那头只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大晚上的，头上裹着丝巾，戴着墨镜和口罩。
呵。
给他整这死出，是吧？
幸好，他这边光线暗，什么也看不清。
林啸心想。
储盈盈震惊。
储盈盈怒了。
“林徐行，说好的给我看脸，这就是你专业舔狗的服务态度？
“你这是在哪儿？怎么黑黢黢的？我什么也看不清。
“我不管，限你一分钟之内，找个能看见脸的地方。
“不然，不然我立刻结束这桩交易，永远不再找你！”
林啸苦笑。
心说，看了脸，你也一样要结束交易。
不过，服务时长还没到，他只能配合客户的要求。
林啸：“稍等。”
他从天台下到楼梯间，这里有声控灯。
林啸一进来，灯就亮了。
虽然是暖黄色的灯泡，但足够储盈盈看清楚林啸的脸了。
储盈盈震惊。
储盈盈石化。
储盈盈气得无语凝噎。
她指着林啸的俊脸，歇斯底里吼道：“林啸，你这个死骗子！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这个人渣！”
楼梯间的灯光再次熄灭。
林啸默默听着储盈盈的输出，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默然半晌。
他缓声开口：“储学姐，我到底骗你什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