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好事，恨不得人尽皆知，不好的事就藏着掖着，看他们遮遮掩掩的样子，方铜就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热闹了。
他不过是多看了一会儿，方金注意到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给方铜都看笑了，看来这次是真有天大的热闹。
他到了自家地里，还没等问，二娃就告诉他是咋回事儿了。
“你不知道吧，我昨天可是听说了，方金被程大富给打了！”
他把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方铜都惊呆了：“啥，还有这事儿？“
拍一拍大腿，不由得有些后悔。
“这么热闹的场面，错过了实在有点可惜呀。”他手里牵着牛，想了想，“不行，我得去落井下石一下，这么高兴的事儿不让大家一起高兴一下怎么行？”
他刚要去，铁柱就把他给拦住了：“我来，你现在可是读书人的爹了，当着外人的面你得端着一点，不能掺和这种事，我去！”
方铜觉得也是，铁柱就欠兮兮的去了。
离着一定距离对方老爷子喊： “老爷子，你家下人呢，怎么你们还亲自干活来了？”
方家人瞥了他一眼，谁都没说话，恨不得离他能远一点。
二娃和狗蛋两个促狭鬼这会儿也跟过去了，见他们不回答也跟着嚷嚷。
“还能是为啥，肯定是人家王家收回去了呗！人家的这些下人，一般都是伺候人的，哪有一年到头还要帮人家种地，何况这是方家用儿媳妇家的下人，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铁柱一脸震惊：“不能吧，那王家姑娘不是非常喜欢方金吗？这么喜欢，又不用她自己干活，派几个小厮怎么了？”
二娃的嗓门更大了：“你这话说的，再喜欢那也成亲了，喜欢够就得了呗，这回连个县试都考不过，他这人还有啥好的地方，肯定是叫人给嫌弃了呗！”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冷嘲热讽，方金脸色沉得滴水，恨不得能教训他们几顿。
可昨日他刚因为太冲动被程大富揍了，如今也不敢动手。他咬着牙干活，余光狠狠的看了一眼方铜，显然是把这些账都算在他身上了。
方铜本来牵着牛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见他这个眼神一下子不乐意了。
咋的，这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了？问题是他也不软呢！
方金每次想在他身上占便宜，最后吃的亏他咋就不记着呢？这不典型的记吃不记打么。
他直接开口：“你瞅啥？”
方金没说话，但一旁的方老爷子虽然心里对大儿子失望，但到底也疼了他这么多年，从小到大都偏宠的孩子，不可能说不宠就不宠了。
看见方铜语气这么横，他下意识的就呵斥：“你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
这下可把方铜气乐了，因为他儿子的名声，他懒得跟别人起什么冲突，但是对于这老方家，他还真没有在怕的。
他叉着腰抬起头：“堂伯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可是我亲大伯，是不是看我亲爹没了就欺负我？我好好的在这牵着牛干活，你儿子瞅我干啥，我问都不能问一句了，有你这么当大伯的吗？信不信我那死了的爹来找你算账？”
方老爷子气的手都抖了：“他们说这些话还不是你指使的，你大哥就算看你怎么了？”
方铜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真是好笑了，我可是一句话没说，该不会是觉得我辈分低就不会跟你们动手吧？那不还是欺负我没有爹吗？”
他这话出口，所有人都一愣，反应了半天才勉强接受。
要不是他们知道内情，还以为方铜真是方家过世小叔的亲儿子呢。
虽然他们知道方铜已经被过继出去了，可大家下意识的心里还当他是方家老三，反倒是方铜自己接受的特别好。
听他这么说，方老爷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知道咋的方铜一口一个死了的亲爹让他特别不舒服，好像在诅咒他自个儿似的。
他大又大声呵斥：“就算过继出去了，你也是我养大的，怎么现在就要六亲不认了？”
方铜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我六亲不认？老爷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六亲不认的是我吗？是不是过一阵子你们还说，是我非要入赘的，不是你们逼我的。也不是你从小对我不好，偏心大哥，不是你们想要抢我的方子？抢我的银子，抢我的买卖，是我无缘无故就要去给别人当儿子？”
“我们两家关系疏远，为什么你们心里是真没有数吗？再说了，前一阵子你们家办喜事，我大堂哥办喜酒，可一个我们家人都没叫，你们这也算是认我？你们认我什么？你们认我就是指望利用我把老秦家啃干净吗？”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听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不是呢，同样都是儿子，那方金这些年花钱跟流水似的，也没见老爷子有什么不乐意，反倒是他们家老二和老三一个天天干活，一个见天儿的挨骂。”
“别的不说，就说枝枝那小丫头，以前在老方家被养的都成什么样了，再看看现在。”
“在自己家过的面黄肌瘦，如今入赘了，活的有滋有味儿，敢情这自己家人还不如这半路夫妻呢。”
方老爷子被噎的说不出来话，方铜还在继续：“我知道我大堂哥脑子不行，念了这么年的书，还是个榆木脑袋，一点都不开窍，连个县试都没通过，本来咱们都是亲戚，我之前什么都没说是给你们留面子，可是你们不识趣，非要上来惹我，那我就得说一说了。”
方金觉得他没有好话，又知道他嘴皮子厉害，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背地里扯了扯他爹的衣裳。
方老爷子也反应过来了，朝前走了几步：“你闭嘴，你还想说啥？差不多就行了！”
可他现在哪管得了方铜，更不用说二娃哥三个还在前头站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好像知道他那父子俩不敢上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