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阴曹地府在哪儿么？”
蒋临风还没回答何大能的问题，蒋多难突然插了这么一句，搞得何大能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脑子始终被上一个问题拽着，疑惑地看着蒋多难。
“阴曹地府不就在……”
哎？
他还真卡克了。
小时候，何大能以为阴曹地府是在脚底下，感觉看什么电视剧都是那个意思。
反正地面上是人的世界，地底下，那就是鬼魂的世界吧？
但后来何大能过了几次阴，感觉阴间和阳间不是那么泾渭分明。
有种感觉……好像是平行世界。
现在科学家不是有种理论说，平行世界其实就在我们身边么？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暗物质，而暗物质就在我们身边，所以很有可能暗物质就是平行世界。
经典上不是也说么，身边一粒微尘里都是一个大千世界。
反正凭着何大能的经验，他感觉自己几次过阴的时候，好像就是一恍惚的功夫，就被吸入到了旁边的世界里，似乎只是一个细微的变化就已经置身阴间。
但这玩意儿谁说得准啊？科学家都不敢盖棺定论，何大能敢说，也得有人敢信。
不过没想到蒋多难给了一个更悬而又悬的回答，以至于何大能觉得他就是单纯装逼。
只见蒋多难不假思索，直接将手指头指向了何大能的心口。
“地狱，就在这儿。”
挖了个槽。
何大能想都不想，抓着蒋多难的手指尖儿调转了一个方向指向他自己。
“少指我，你自己来。”
蒋多难并不介意。
“天堂地狱皆在人心之中，人人皆有，是上是下，只看你自己是什么人。”
“你这话听着好耳熟，”何大能有着本能对蒋多难的抗拒，翻了个白眼，“好像chatGpt写出来的心灵鸡汤！”
旁边的蒋临风好像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她没有蒋多难那么抒情，直接上了干货。
“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是其实内心正受着地狱和饿鬼道之苦，不管是情执还是贪欲，都会让人痛不欲生。”
这么说，何大能多少能接受，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也见过哥们儿为了感情要死要活，茶不思饭不想。
还有说地狱苦，何大能他妈是护士，给何大能讲过见事儿，说是他们那个市有个出了名的贪官，捞了不少油水，背地里没少有人骂他将来不得好死，结果这人晚年的时候生了重病，插管插得眼珠子都爆出来了，听说抢救过来就说了一句话，快让我死吧，难受得生不如死。
反而这人偏偏活了挺久，儿女非要抢救他，又这么折腾了好几次，又是插管又是电击，听说胸口好像被雷劈过似的，那不就跟下地狱进油锅了一样么。
他这便明白了蒋多难的意思——没有一个专门的地狱，所谓地狱就是指人心里的苦楚，同样，没有天堂和极乐世界，只要当下一刻没有贪嗔痴的烦恼，当下既是极乐。
“不是我说……”李瑞池在旁边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你们冷不冷？咱们要聊心灵鸡汤，是不是回家慢慢聊，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气氛不太适合？”
李瑞池抱着肩膀嘟囔了一句，何大能这才也感觉到有点儿冷，他下意识看了四周一眼，突然就感觉不对。
刚才那片浓雾般的黑暗，好像变得真实了不少，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之中向他们靠拢过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蒋临风眉头紧皱，手里的桃木剑已经竖起来了，直指着黑暗之中，“这里面有些东西，是活人，人还活着，但是三魂七魄已经因执念入了鬼道，这就是那些黑茅动得手脚！”
何大能有点儿紧张，不过不多——旁边有蒋临风在，更何况还有蒋多难呢，这家伙不是一脸仙风道骨好像脑门儿上都刻着“我是大能耐”，那就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呗！
但是没想到，蒋多难突然看着何大能就来了一句。
“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只有你。”
“啊？”
何大能抠了抠耳朵，心说我特么没听错吧？你真是甩得一手好锅，千斤的重担啊，你直接甩到我肩膀上了！
没等他张口就骂，旁边的蒋临风也叹了口气。
“他说的没错儿。”
何大能直嘬牙花子，“你们俩一个大师哥，一个大师姐，这话说得多少有点儿不要脸了？”
蒋多难抖了抖袖子，“我们的确精通道门之术，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普通的捉鬼术能解决的，如果由我们来出手，恐怕会直接伤害这些活人。”
“那我就不会？”
“光是你自然不行，但如果……”蒋多难看着何大能，那眼神儿用何大能的话来翻译一遍，绝对是不怀好意，“把你的肉身给我……”
“然后我去投胎呗？”
何大能冷笑一声。
“你觉得如何？”
“还有脸问我如何！”何大能再苟，这会儿也绷不住了，飞起来一脚直奔蒋多难的面门就去，要不是李瑞池在中间拦着，他高低得给这小白脸子甩个大鞋印儿，“你听你说得像人话么！”
俩人一阵扑腾，多亏了他们俩不是禽类，不然这会儿肯定已经扑腾得满地鸡毛，不过李瑞池还是挺让何大能感动的，拉架归拉架，虽然蒋多难自诩大师兄，但是李瑞池没忘了他是谁未来妹夫，说是拉架，实际上主要是抱着蒋多难。
何大能瞅准了机会，上去对着蒋多难脑门儿上就是一巴掌。
pia的一声脆响，蒋多难的脑门儿上多了个五指印。
“哎？”何大能一看他的脸还有点纳闷儿，“我打的是脑门儿，怎么整张脸都黑了？”
废话，气的。
仙风道骨的蒋多难显然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张脸先是黑，然后绿，最后直接紫了。
“既然你这样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
蒋多难说着话，胳膊抬起来了。
袖口里面无风自动，何大能简直怀疑他袖子里面是不是藏了个吹风机。
紧跟着，阵阵灰色的气息，好像一只只小手，从他的袖子里面钻了出来，直奔何大能的喉咙，都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何大能就感觉脖子阵阵冰凉，紧跟着不过一秒钟的功夫，全身都已经凉透了，那感觉好像自己被速冻了，瞬间变成了个冰雕动弹不得。
“你、你、我……”
何大能的舌头都硬了，连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
同时，蒋多难一个闪身，速度极快，光是这么一下，就让何大能意识到这货的确有点儿能耐，好像瞬移一般就到了何大能面前，脸上阵阵寒气扑面而来，比那些小手还要冰冷。
“你以为，夺你的舍，对我来说，很难么？”
蒋多难一字一顿。
气息之间，已经让何大能感觉到了他的威慑力！
这下……大概是完蛋了。
何大能心中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巨大的绝望好像那迷雾般压顶而来，何大能总算是体会到了蒋多难的实力，可惜自己现在就是个冰雕，想苟都苟不了。
就在他已经做好认命的准备时，突然就听到一阵风声呼啸。
剑锋戏谑，紧跟着噗嗤一声，刺穿皮肉的声音就在何大能面前响起。
与此同时蒋多难好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一样，刚才还无风自动的紫色长袍，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那干瘦的胸前，多了一半儿剑尖儿。
何大能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正想确认，旁边的李瑞池叫了一声，算是侧面帮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师姐，你这……咱们这算是内讧自灭满门了么？”
没想到……
何大能眼中热泪盈眶。
“关键时刻还是师姐疼我！”
然而蒋多难缓缓回过头看向蒋临风，脸色难看至极。
“你不顾人间正义，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了他……对我……”
何大能算是抓住了嘚瑟的机会，就差没跳脚叫嚣，也不管自己这话不合时宜，扯着嗓子就嚷。
“现在知道她心里有你还是有我了吧！”
但是蒋多难没给何大能嘚瑟的机会，随着他的衣服落下，蒋多难的身体也变得虚幻不实起来，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但声音已经细若蚊蝇，根本听不清，紧跟着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呼……
何大能总算松了口气。
蒋临风也踉跄着往后退了一下，何大能这才看到她手中还攥着一道符咒，上面染着血，血正从她手心里哗啦啦地往地上流。
何大能估计蒋临风一定很疼，疼得她那表情都变得忧伤起来了。
他连忙上前去扶着蒋临风，谁知大姐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何大能的手。
“我这样做，也不是为你，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