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海面上，一艘渔船正在快速行驶着。
老船长虽然脾气古怪，态度也不怎么友善，但对风向的感知却是一流，不过半个时辰便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前方的那艘民船。
“不要高兴太早。”他从舵室内走出，来到甲板前方坐下，举起手里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现在是偏顺风，我可以利用风力的优势让速度超过对方，但等到晚上这风向说不定就会改变，届时就得依靠人力划行，对方划桨的人多，我只能保证不落下太远。”
“一切凭老丈做主。”周长麟两人虽然焦急，但也知道术业有专攻，在这一方面，老船长才是行家，他们急也没用。
“哼。”老船长轻哼一声，“还算识趣。”
小姑娘从船舱中走出，正好听到自家爷爷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来到周长麟两人身边，笑着道：“你们别介意啊，我爷爷就是说话不怎么好听，但他人其实很好的。”
“没关系。”周长麟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林小鱼，道，“我们并不在意。”
“那吃点东西吧。”女孩将几个装有零食的碟子放到两人身前的矮桌上，口中介绍道，“有莲子、菱角，还有一些晒干的果子，都是我亲手采摘制作的，很干净。”
周长麟口中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吃。
这时，女孩似乎注意到了一旁情绪低沉的林小鱼。
她蹲下身，将装有莲子的碟子向林小鱼那边推了推：“我们这里的莲子比别处的要生得晚些，此时正是鲜嫩的时候，小哥你要不要尝尝看呀？”
林小鱼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虽然他此时并不想吃东西，但面对热情的女孩，还是捻起了一颗莲子，送入了口中。
“嗯，好吃。”
女孩笑了笑：“那你多吃点，吃东西会让人变得开心。”
对此，林小鱼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特别喜欢吃东西，但此时此刻，他真的吃不下。
“谢谢你。”他将口中的莲子咽下，道了一句谢。
小姑娘歪了歪头，忽而道：“我叫许悠悠，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小鱼老实答道：“我叫林小鱼。”
小姑娘的性格与老船夫的完全不同，热情开朗，阳光大方。
她自顾自地拉着林小鱼说了不少话，林小鱼不会拒绝人，跟着说了不少，心情竟也有所好转。
周长麟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小鱼！快来看呀，看这鱼跳得好高！”许悠悠站在船舷边，指着不远处的海面。
那里一只海豚跳出海面，随后又落下，溅起白色的浪花。
林小鱼缩了缩脖子，犹豫着不敢过去。
“小鱼，快来呀。”许悠悠继续喊道。
“他不过去。”这时，周长麟骤然出声，只是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了一下。
似乎是意识到语气有些生硬，他缓和了语气道：“小鱼畏水，便不过去了。”
许悠悠怔了怔：“哦，这样啊，那就不看了。”
老船长瞅了这边一眼，拿起手边的酒葫芦晃了晃，对着许悠悠道：“再打壶酒来。”
“爷爷，你少喝点。”许悠悠口中抱怨一句，但还是上前接过酒葫芦，去了船舱。
随着许悠悠的离开，甲板上瞬间变得安静。
老船长依然坐在原地，微合着双眼闭目养神。
林小鱼撑着头望向远方，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民船上，期盼着能快点追上去。
周长麟心中有些烦躁，独自走到船舷边，望着水面发呆。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白天很快过去。
他们的渔船和前方的民船愈发近了，周长麟和林小鱼曾试图着高声呼喊，期望民船上的人能听见，但很可惜，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声音并不能传递过去，即便是挥手示意，那边船上的人也看不见。
很快，天渐渐暗了。
而就像老船长说的那样，风向开始了转变。
“许爷爷，我下去帮你们一起划吧，我力气大。”林小鱼见老船长准备去舵室，连忙跟上去道。
他想去帮忙，说不定能让船跑得快点。
老船长上下打量一眼林小鱼瘦小的身体，嫌弃道：“就你这小身板，划不到两下就该歇了，别过来添乱。”
“老丈。”周长麟听到动静，走过来道，“让他试试吧，他力气确实很大，比一般成年人都要大。”
老船长看了看满脸祈求模样的林小鱼，又看了看望着他的周长麟，终于松了口：“那就过来吧。”
林小鱼一喜，回头看向周长麟道：“那周大哥，我先过去了，你有事就喊我啊。”
周长麟轻轻嗯了一声：“去吧。”
待人走后，整个甲板上就只剩下周长麟一人。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随后进了船舱休息。
夜越来越深，底下的船员们交替着进舱换班，动静惊醒了周长麟。
他坐起身，目光巡视之下没有发现林小鱼的身影，最后从上来的船员口中得知，林小鱼还在下面帮忙。
周长麟没有再睡，他从铺上坐起，拿了件外衫披在身上，走出了船舱。
甲板上的风有些冰凉，他将衣服穿好，这才感觉好了些。
黑夜里，已经完全看不见那艘民船的影子，只剩下周遭漆黑一片的海水。
一道水浪打来，溅起星星点点的水滴，落在了周长麟的脸上。
他伸手触摸，鼻间闻到一股腥咸，是海水独有的味道。
“起风了？”许悠悠不知何时上到了甲板。
她看到一旁的周长麟，走上前道：“马上要起风了，还是去舱内吧，免得染上风寒。”
周长麟点了点头：“好，待会便进去。”
许悠悠见状没有再说什么，独自走到船尾去调整船帆的角度。
风，越来越大了。
寒风裹挟着水汽钻入人的脖子里，瞬间激起一个哆嗦。
周长麟拢了拢领口，转身准备回到舱中，只是余光看见独自一人的许悠悠，想了想，又停下了步子。
虽然是在没有外人的船上，但留下小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总归是有些不放心。
等了片刻，许悠悠似乎是调整好了船帆，正弯腰整理地上的绳索。
周长麟收回视线，没有继续盯着，将目光重新落在海面上。
“嗯？”忽然，他似乎看到有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那白色是从水里突然冒出，但又在下一刻重新隐了下去，速度快得周长麟根本没看清是何物。
他眉头微微蹙起，双手紧握船舷，探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