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驴打滚坐了起来,老司机还在死睡,三个女人穿着僧袍戴着尼姑帽眉头紧皱,像在要一个解释。
这是我第一次见真尼姑,我有一肚子的问题,都是从小看武侠小说积攒下来的,比如她们帽子里有没有头发,她们戴不戴胸罩,她们会不会做春梦,她们看到男人比如眼前的我有没有小冲动,诸如此类……
带头尼姑眉宇间带有凶气,我十分怀疑她的法号叫灭绝,灭绝顺着我的视线,从我的眼睛捋到了她的前胸,“啪”的一巴掌,我被盖棺定论为小流氓。
我第一反应是据理力争,这也不能全怪我,你一个出家人,长这么大胸干什么,一不能用二不能看,就不能给庵里省点布料!
我捂着脸,电视剧里接下来肯定会这么说:你敢打我,你打啊,你越打我越喜欢……哈哈!
理智告诉我,不能学电视剧作死。
出家人慈悲为怀,即使挨了一巴掌,一看是尼姑我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尼姑,能有什么坏心思,动起手来,我们三对三,还打不过三个女人?
我赶紧搓搓脸,装大尾巴狼,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女菩萨在上,小老弟这厢有礼了!”
三个尼姑彼此看了看,对啊,她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啊!
我毕恭毕敬道:“奶奶个腿,谁让你打老子的,你个臭三八、死灭绝,信不信我让你失去当尼姑的身体条件。”
身后的小尼姑可能是看出我和老司机模样有人种的差别,用手指十分嫌弃地戳了戳老司机,就像用根树枝戳一摊狗屎。
这种力度狗屎哪能醒过来,我一脚踹在老司机的脸上:“别睡了,乌七来了!”
“乌七来了?”
老司机都没打算站起来,眼都没睁开,四脚着地往外爬,一头撞在了墙上。
三个年轻尼姑随即大笑不止。
此时,大表弟也闯进了小木屋,一副睡眼朦胧。
我就知道,让他站岗睡的比我们都快。
带头尼姑走到我面前,扔下一句话,理所当然地伸出了她的手。
什么意思?赔礼道歉握手言和?
我擦擦手上的汗,赶忙热情洋溢地去握手。
“人家要钱!”
老司机喊住我。
要钱?
老司机一看是三个年轻尼姑,自然没了防备之心,我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表弟翻译给她们听!”
大表弟和带头尼姑你来我往交流了起来,我和老司机也没闲着,一个看着第二个小尼姑出了神,一个看着第三个小尼姑发了愣。
最终,我和老司机再次达成一致: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养活不了自己,怎么就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了呢!
经过一番交谈,大表弟传来以下消息:三个小尼姑来自附近的尼姑庵,名叫神虚庵,此庵正是我们苦苦要找的尼姑庵;这片果园是她们种的,小木屋里吃的东西也是她们的,我们必须补偿;最后,她们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飘洋过海到这儿,不就是为了与你们相遇嘛,肾虚庵的姑娘们。
神虚,肾虚,我怀疑这家庵的师太肯定从年轻就有所暗示,不过一直没碰见明白人。
“告诉她们,让我们去庵里刷锅洗碗打扫卫生代为补偿吧,要是不嫌弃肉偿也可以!”
这一招果然惹怒了灭绝尼姑,她嗷的一嗓子,让我看到了她做一个泼妇的潜质。
“她让我们去尼姑庵见师太!”大表弟传话。
求之不得!
一行六人,我、老司机和大表弟走在前面,三个尼姑跟在后面,绿水青山,鸟叫虫鸣,老司机回头问我:“我们不会被一群尼姑给扣下当牛做马吧?”
我点点头:“提这样的问题之前,先把口水擦一擦!”
庵里的钟声由远及近,我看了看时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应该是到中午饭的时候了。
连滚带爬,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台阶,一座不算大的尼姑庵终于出现在半山腰的一侧。
老司机抖了抖身上,像被电了一下。
“你干什么?有虱子啊?”
“青灯古佛,黄卷残香,清净之地,需要抖去身上的杂念!”
我去,这是人话嘛!
“你刚才不还幻想着留在这里吗?”
“嘘,不可言说,一说就破!”
我一阵恶心,这还没怎么接受再教育都这样了,这要是在庵里待上两天,老司机非出家不可。
尼姑庵的院落铺着一层青石板,院落中央有香火炉,左右两侧是整齐划一的房间,应该是尼姑住的地方,大门正对面是大殿,供奉着佛祖神明,大门两侧是厨房和杂物间。
俗话说,日久生情,如果一个男人在这里待上很长时间,谁能保证不出事?
灭绝尼姑去禀报师太去了,院落里一个打扫卫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怎么看怎么像我要找的老阿姨。
“老阿姨,是你吗?”
她转过身一看是我,愣了半天,“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是来找你的,受人之托,我想找到害死小芳的真凶!”
老阿姨脸色骤变,赶紧摆手:“不要乱说,不要乱说!”
说完,扭头便进了旁边的屋子。
嗯?
老阿姨这是怎么了,找到真凶不一直是她的夙愿嘛,按照她离开泰国的时间到这儿也没几天啊,这么快就立地成佛了?
初见师太,我们仨都被镇住了,一头盘起的白发,尽管岁月毫不留情,但年轻时师太一定是个大美人,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那种,哪怕是现在岁月不曾饶过她,她亦不曾饶过岁月,气质一一块儿被她拿捏地死死的。
这么好的人间精品,怎么就出家当了尼姑呢?浪费可耻啊!
师太面容祥和,听了灭绝的汇报,她轻描淡写地摇摇头,灭绝还想说什么,被她一摆手摆到了一边。
你看看这格局,到底是师太,老司机扑通跪倒在地,嘴里喊着“多谢师太不杀之恩”。
大爷的,果然是舔狗。
我已经不是第一名了但绝不能是最后一名,我抢在大表弟前也五体投地,“希望师太能收留我们!”
师太朝我们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大殿。
几个尼姑在灭绝的带领下,拿着扫把簸萁就要将我们往外赶。
“哎,有话好好说!”
“你们怎么这样,尼姑动口不动手啊!”
“万一这山里有大灰狼怎么办,我们三个可就见不到外婆了!”
极力挣扎,但一扇重重的大铁门还是为我们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坐在台阶上,老司机问我如何是好。
“肯定不能撤啊,要不然这一路的辛苦岂不白费了!一个寺庙却不能接纳流浪之人,是不是有背天道人理?”
老司机囧了囧鼻子:“如果你把刚才的话补充完整,就不觉得有背天理了,尼姑庵不让男人留宿有背天理吗?”
胳膊肘往外拐,有背你奶奶个腿!
“实在不行,我们就躺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难不成老师太会眼睁睁看我们冻死?”
老司机摇摇头:“那我们和癞皮狗有什么区别?”
“大爷的,我们现在和落水狗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狗,还在乎什么品种!”
老司机点上一颗烟,“我为什么不好好在曼谷开出租车,为什么要来敲尼姑庵的门,这和敲和寡妇门有什么区别!”
“你过会儿打头阵!”
“为什么,不可能,杀了我我也不能在佛门之地大放厥词!”
“五千泰铢,你行不行,不行就让大表弟来!”
老司机甩开膀子:“和我谈钱?和我谈钱是不是?”
日薄西山,众鸟归林,一声鬼哭狼嚎拉开了三汉攻庵的大幕。
老司机敲着大铁门,边唱边哭,“师太啊,开门啊,我是可怜的人啊,师太啊,开门啊,我是俗家弟子啊,师太啊,开门啊,我今晚不能失去你啊!”
老司机哭诉的节奏感太强,把旁边大表弟的bbox和说唱都带出来了: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哟哟切克闹……
从夕阳西下到月亮爬上来,老师太的心太硬了,居然也没人过来看一眼,老司机喊的嗓子都哑了。
换人!
大表弟撸起袖子,坐在地上拍着石板,嗷嗷大哭。
此时,天色已黑,在空旷的山野中,大表弟的鬼哭狼嚎来回荡漾,一群群鸟儿由东向西,又由西向东,显然,这是慌乱了,附近一片不知名的小野花,刚才还绽放的肆意灿烂,转眼间就凋零了,就这声音就算心大的大灰狼听了也得回家找妈妈!
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估计这座山上的野生动植物怎么也想不到,今晚可能是它们背井离乡或者频临灭绝的一晚。
老司机摇着头自叹不如,“还是年轻人的体力好啊!”
话音未落,大表弟吐血了,我赶忙拍拍他后背,这是急火攻心了。
我盯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它依旧纹丝未动。
“强扭的瓜不甜,先撤吧!”
“这荒山野岭的能去哪儿?”
“去小木屋!”
老司机一拍脑袋:“对啊,我们可以先去小木屋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知道老师太如此铁石心肠!”
老司机哑着嗓子,大表弟吐着血,我一瘸一拐,真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