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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里斯的连篇哀诉让赫卡忒的脸色越发阴沉,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这小子又开始发作了。”

赫卡忒和布里斯的目光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位背脊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从内殿走了出来。

老人已至迟暮之年,花白的头发稀疏地扎成一束,脸上沟壑纵横,布满老年斑。他身穿朴素的白色法袍,显得有些老态龙钟。然而,赫卡忒一见到老人,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令她全身紧绷。

老人虽然佝偻着腰,但身形却比赫卡忒高大许多,每走一步都散发出一股强大的神圣气息,令人心生敬畏。

布里斯原本还在滔滔不绝地哭诉,见到老人出现,顿时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那么,期待下次能与您进行更深入的交流!祝您平安!”

赫卡忒看着布里斯语无伦次地说完便逃之夭夭,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再次将目光转向老人。

‘这人是谁?’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以及布里斯的惊慌失措来看,这位老人绝非等闲之辈。

老人看着布里斯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眯起眼睛,望向赫卡忒。

“没规矩的小家伙,见到长辈不是应该先问好吗?”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赫卡忒闻言,身体微微一颤。

“……我是赫卡忒。”

“现在才想起自报家门,晚了!”

老人耸了耸肩,发出几声轻笑。他笑了一会儿,便拄着拐杖,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赫卡忒面前,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让老夫瞧瞧……”

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

赫卡忒看着步步逼近的老人,警惕起来。就在这时,老人咧开嘴,露出缺了几颗牙齿的笑容。

“你身上有股血腥味啊,小家伙。”

赫卡忒闻言,心中一惊。

半月前,在她离开下城区之前,她杀死了那些拾荒者。

‘……他看穿了我的杀戮。’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按理说血腥味早就消散了,可老人却依然能够察觉,。

赫卡忒自己已经猜到了老人的身份了,于是低下头。

“……见过教皇。”

没错,他就是‘奥多’——审判之神的使徒,主神的铁锤,圣骑士之父,瓦里伽尔的教皇。

也只有他,才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神眼。’

审判之神的使徒拥有看穿灵魂中罪孽,老人正是凭借这种能力看穿了她的杀戮。

奥多只是笑了笑,便默认了赫卡忒的猜测。

“你就是这一任的‘背叛的使徒’?”

“承蒙神恩,我获得了这份荣耀。”

“荣耀?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跟我来吧,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站不了多久。”

奥多说完,转身向内殿走去。赫卡忒跟在他身后,心中忐忑不安。

上一世,她为了躲避圣城的追捕,从未见过这位教皇。如今,她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存在。

‘……真是个怪物。’

奥多比她上一世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强大。

由于圣城的政策,见过他的人并不多。然而,每当人们谈论起大陆最强者的称号时,他的名字总是会被提及。

早在五十多年前,奥多在进行使徒修行时,便已名震大陆,他所创造的传奇事迹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

他是“屠龙者”,曾用铁锤砸碎了恶龙斯卡萨斯的头骨;他是“伪装者的梦魇”,将潜伏在大陆北部的伪装者一网打尽;他是“弱者的铁锤”,打断了欺压弱小种族的虎王哈曼的脊梁。

立下了无数功勋,是名副其实的“时代传奇”。

上一世,当魔王肆虐大陆时,人们都说,如果奥多没有因病去世,魔王根本没有机会崛起,早就被他一锤子砸死了。

直到今天,赫卡忒才真正意识到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确实很强。’

这是赫卡忒对奥多的第一印象。

奥多有意无意地释放着自身的魔力,这股强大的力量让赫卡忒感到阵阵心悸,仿佛在警告她:千万不要与之为敌。

虽然赫卡忒没有见过真正的魔王,但从奥多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那些传言并非虚言。

“说吧,你千里迢迢来到圣城,究竟有什么目的?”

奥多问道。赫卡忒再次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

“为了履行我肩负的神圣职责。”

赫卡忒的语气谦卑至极,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这位教皇,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虽然拥有圣痕的她不会被轻易驱逐,但圣女的护卫队以及其它所有派遣任务都需要经过教皇的批准。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必须尽可能地表现出忠诚和顺从。

“你知道吗?”

奥多笑着问道。

“那些口口声声说要将生命献给信仰的家伙,我把他们分成三种。第一种是蠢货,第二种是疯子,第三种是骗子。”

奥多说着,身体向前倾斜,靠近赫卡忒,语气戏谑地说道。

“让我看看,从你说话的语气来看,你应该不是蠢货;你的眼神中也没有疯狂,所以也不是疯子……那么,你就是骗子了?”

“……您说笑了。”

“你是说我在撒谎?”

“……并非如此。”

“这也错了,那也错了,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是对的?”

奥多故意曲解赫卡忒的意思,让她感到十分恼火。

这种说话方式让赫卡忒感到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遇到过。

‘……圣女。’

赫卡忒突然想起,圣女也经常用这种方式说话,看来她是从这个老家伙这里学来的。

‘……果然。’

圣城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奥多又问了赫卡忒几个问题,包括她的身世背景、对神力的掌控程度以及她想要担任什么职位等等。

赫卡忒已经尽可能地做出了真诚的回答,但奥多的反应却始终不冷不热。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这个问题我可没问你,小家伙。”

奥多似乎很喜欢看赫卡忒生气的样子,总是用各种方式嘲讽她,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随着问答的进行,赫卡忒逐渐明白了奥多的意图。

‘……..............这条老狐狸。’

奥多在故意激怒赫卡忒,想要让她说出真心话。

赫卡忒在刀尖上舔血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人在情绪激动时,往往会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如果是一般的弱点,赫卡忒倒是不介意告诉他。但为了解释自己来到圣城的真正目的,那就必须提到圣女的存在,以及她为了艾薇而活的决心。

而要解释这一切,她就必须坦白自己重生的事实,这是赫卡忒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赫卡忒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艾薇也不行。

未来的大陆将会充满各种灾难和变故,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变数,为了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就必须确保其他人都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

这是为了保护艾薇,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赫卡忒想起了上一世,艾薇最终惨死在下城区的泥泞之中。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虽然艾薇选择前往下城区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但她绝不允许艾薇就这样死去。

这是一种极其自私的想法,但赫卡忒并不打算压抑自己的情感。

艾薇是如此高洁的存在,她应该拥有一个更加美好的结局。

即使赫卡忒曾经为艾薇的光辉所折服,但她自己终究只是一个自私的人类。

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可以不择手段。

赫卡忒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应对奥多的试探。

“我只是获得了圣痕,认为自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所以才来到这里。”

“呵呵,真是个没有主见的傀儡啊。”

“区区凡人,岂敢违背神明的旨意?”

“如果违背神明的旨意就会死,那大陆上的生物早就灭绝了。”

“……您真会说笑。”

“你的语气可不像是在说笑,简直就像是在剧场里面背台词一样。”

赫卡忒和奥多四目相对,她没有再说话。

继续说下去也只是无意义的争论。

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赫卡忒已经感觉到,即使自己什么都不说,奥多也不会再追问下去,更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自信。’

奥多身上散发着强大的自信,那是身为传奇强者,经历过无数风雨后沉淀下来的自信。

他相信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相信赫卡忒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

正是这份自信,让他放心地任由赫卡忒保持沉默。

赫卡忒与奥多对视了片刻,奥多突然笑了起来。

“好吧。”

成了。

赫卡忒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起来,跟我来。”

“去哪里?”

“你不是想成为圣骑士吗?那老夫自然要先看看你的剑术。”

奥多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甚至有些简单粗暴。

赫卡忒点了点头,奥多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怎么样,小家伙,你的剑术如何?”

赫卡忒再次看向奥多。

‘剑术吗……’

赫卡忒不禁笑了起来。

她出身下城区,一无所有,却最终征服了半个大陆。

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无数战斗,从未在剑术上输给过任何人。

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英雄们,也奈何不了她,最终只能用诅咒来封印她。

剑术,是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赫卡忒迎着奥多的目光,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

“还算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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