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包厢内。
众掌柜面面相觑,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却又偷偷摸摸看身边人反应。
“我突然想起铺子里还有事,先行一步。”江掌柜说完,率先转身就向外走。
“对,我也忽然想起有件事需要处理,先告辞了。”
“我铺子后院的母鸡下蛋了,今早来得急没收呢。”
……
二十多位掌柜各自找了奇奇怪怪的理由,纷纷往外走。
走到酒楼门前,却见到一辆大马车停着。
一位长着狐狸眼的俊朗公子站在马车前,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诸位,总指挥安排了一场好戏,要请诸位去看看。”
看着马车边的守卫,众人哪还有什么选择,只能一个接一个上了马车,鸡仔似的坐一起。
但是心里都想不明白,总指挥这是什么意思?
马车晃晃悠悠,不久就到了目的地。
车帘掀开,众人走下来,才发现在闹市口。
心中正不解时,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响起。
接着,监斩官,刽子手,官差等赶来。
一辆囚车在中坐着一人,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这是要斩首?
囚犯像是破麻袋一样从囚车中被拽出来,拉到台上跪下。
侩子手将囚犯反绑在木椿上,使其头自然向前伸出。
接着,各方人员就位,监斩官验明下方囚犯正身。
“犯人陈孝文……”
嚯,众掌柜一惊,犯人怎么和知府大人同名姓。不由仔细打量囚犯,头发散乱,面色灰白,但看五官身材真的和陈知府有八九分相似。
“诸位不用猜了,就是陈知府。”一旁,狐狸眼的俊俏郎君幽幽的说。
“敢问公子,怎么要砍知府?”陈掌柜不解的问。
有着一双魅惑狐狸眼的郎君拱拱手,“诸位唤我宋鹤就行,这陈孝文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纵容包庇奸人作恶,指挥使大人眼里容不了这样的奸佞。”
“午时三刻到!行刑。”监斩官喊道。
侩子手双手持握一柄寒光闪闪的双手刀,刀身宽大,锋刃犹如一道寒线。
跪着的陈孝文忽然痛哭出声,浑身颤抖,身下一股恶臭味飘出。
刽子手双手握刀高高举起,一刀迅速砍下去。
温热暗红的血一下子迸溅出来,血腥味飘散。
一个马球样的脑袋落到地上咕噜噜翻滚,围观人吓得后退一步。
直观面对的转瞬间生死变化,总是让人震惊。
此时,宋鹤在一旁说道,“总指挥是一个正直,存粹的人。她一心救灾,解民之忧。我带诸位来,也是想告诉你们。只要是想要好好做事,赚该赚的钱,总指挥会保护支持。但是要是有人想走以前的老路,向上贿赂,向下压榨,那指挥大人决不轻饶。”
这番话众掌柜以往从未听过,震惊不已。
“为官为民,为商良心买卖。凡事都依法合规,若是以后有人借口向你们索贿,就只管去知会大人面前告,她会为你们做主。”
徐掌柜惊得有些结巴,“指挥大人,当真这么说。”
“当然。”宋鹤肯定地说,“但是你们也要公平买卖,要是有谁做生意耍心机。以次充好滥竽充数,让大人抓住也不轻饶。”
众人连连说不敢,面上却陷入了沉思。
如果以后真的按照指挥大人说的那样,那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太好了,但是万一是画的大饼呢?
算了,只能日子往后过,看看实际情况到底如何。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宋鹤看着众人脸色各异,止住话题,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今日他和这群掌柜耽搁太久,还要去安排别苑里的蔬菜,事情很忙。
今天可算便宜小海那个鲛猪了,让他能跟着老大。
另一边,顾静宜去了记河边的村子查看情况。
各个村子的村民都已经被组织有序的安排清理河道,每个村子都安排了官差和里正共同管理。
负责村子日常冲突情况处理,还有水资源分配。
顾静宜随机去了几个村子。
烈日炎炎,大地像是火烧了一样。热浪一波一波扑面而来,烤的人皮肤发痛。
田里的稻苗早就枯死,路边野草也几乎看不见一点绿。
枯黄的草叶,黄黑色的土地。
顾静宜戴着一顶竹编斗笠。心中叹息,来到河边。
此时是休息时间,村民们三三两两蹲在墙根下,石头阴影下。
一个个瘦的像是树枝拼成的人,有些肚子高鼓,痛苦的捧着肚子。
这时,一个蹲着的老人扑通一声向前摔去。
顾静宜赶紧走过去,只见那老人双眼紧闭,嘴唇干裂,额头渗出冷汗。
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像是要不行了。
顾静宜赶紧从腰间解下水囊,给老人喂下去。但是老人却嘴唇紧闭,即便将水倒进嘴里,他也咽不下去。
“大人,他要死了。”一个村民说道。“别救了。”
顾静宜不说话,冲身边人喊道,“食物,拿食物来。”
一个官差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硬的窝窝头。
顾静宜将窝窝头掰碎,就要往老人嘴里塞。
这时,老人却忽然醒了,伸出手止住顾静宜的动作,声音微弱,“大人,别浪费粮食。”
“吃,快吃了,吃了你就能活。”顾静宜将窝头塞进老人手中,连声催促。“我已经找到粮食了,一会菜就到,明天就有粮食。”
老人将窝窝头推回去,摇摇头。他这几天就预感自己要死了,现在真正要死的时候反而心里很轻松。
老人说,“大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以为自己到死都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可是昨天我喝到了,心里也没有遗憾了。
我也到了该死的时候,不过那些年轻后生不该死。把粮食给他们,他们能为大人多多效力。”
“不,每个人都有用。”顾静宜摇头。
老人的气息却越来越弱,忽然就断气了。
“老大,他死了。”小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