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
“啪!”
吴黛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傅知鸢脸上,
“亏你还是做姐姐的!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良心的白眼狼!”
傅知鸢被打得偏过头去,发丝散乱地盖在脸颊上。
她鼻尖一酸,眼眶登时便红了。
“你看看,歆瑶被欺负成那样,连我都被打了!”
吴黛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竟然护着那个贱蹄子?!”
傅知鸢的喉咙哽咽得厉害,她强忍着不出声,可是眼泪已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哭!你还有脸哭!”
吴黛眼里透露着厌恶,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窝囊废!”
这时,躺在沙发上休息的傅歆瑶突然虚弱地呻吟,
“妈……”
吴黛脸上的怒火和厌恶立刻被心疼所取代。
她立刻来到傅歆瑶身边,“瑶瑶,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妈,我难受……”
傅歆瑶呜咽着哭了起来,
“我全身都难受……”
傅知鸢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
“妈,我们带瑶瑶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你滚开!”
吴黛不耐烦地呵斥道,
“现在来装什么好人?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妈……你们别吵了。”
傅歆瑶眼里满是泪光,
“我已经够难受的了,别再吵我了。”
吴黛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额头,“怎么又烫了?薛凝不是说,你很快就会好的吗?难道那个小蹄子也是个骗人的?”
傅歆瑶没说话,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她的嗓子很痛,像有锯条划过似的,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异常困难。
吴黛见状又是叹气又是落泪,全然顾不得自己还有些红肿的鼻子。
傅知鸢咬了咬牙,自顾自地出门去找医生了。
傅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因此傅宅里住着医生,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等她领着医生回来,听见吴黛咬牙切齿地说道,
“等着瞧吧,孟家是不想在帝都待下去了……还有言卿那个贱蹄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察觉到医生来了,吴黛没再说话,而是从沙发边站起来,让医生过来诊治。
看见垂着脑袋的傅知鸢,吴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四夫人,请您放心。”
医生摘下听诊器,平静地说道,
“知鸢小姐在路上把事情跟我说过了。歆瑶小姐没有大碍,发烧是正常的免疫现象。目前的体温还在正常范围内,打退烧针反而不好。建议您隔一个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如果从低热转为高热,我再给她打退烧针。”
“嗯,好。”
吴黛点点头,
“麻烦你了。她没事就好。”
医生走后,傅知鸢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
“妈,您去休息吧,有我在这儿照顾瑶瑶就好。”
“你滚开!”
吴黛看都不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傅歆瑶身上,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瑶瑶,困了就休息吧,明天就好了。”
傅歆瑶点点头,缓缓阖上了眼睛。
“妈……”
傅知鸢凑到吴黛身边,声音很小,
“让瑶瑶先睡吧,我有话想跟您讲。”
吴黛心里有气,不肯原谅女儿,
“你滚,马上从这里消失。我不想看见你。”
傅知鸢咬了咬唇,
“那……我先上楼睡觉了。您要是困了,就叫我下来,我守着瑶瑶。”
“哼,还是算了吧。”
吴黛冷笑一声,
“我可不放心把瑶瑶交给你。依我看,你就是嫉妒瑶瑶,才故意帮着外人害她!”
傅知鸢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她转过身,无声迈步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一进门,她就捂着嘴哭了起来,身子靠着门板慢慢滑落下来,最后跌坐在了地板上。
哭过之后,一种难言的疲倦席卷了大脑。
不知何时,傅知鸢就这样,靠着门板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知鸢,来,给你糖吃。”
是少年时的傅临渊。
那时,他的腿还没废掉,身姿英挺,玉树临风。
年幼的傅知鸢乐呵呵地跑过来,
“大哥!给我!”
看这小粉团子实在可爱,傅临渊偏偏想逗她,便故意举高了棒棒糖,
“够得着就是你的!”
傅知鸢使劲儿往上跳了好几次,小手离棒棒糖总是差几厘米。
于是鼓起了粉嫩的腮帮子,
“大哥,你欺负人!我告诉爷爷去!”
傅临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给你给你。”
接过棒棒糖,傅知鸢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是荔枝味的!我喜欢!”
“只有一个哦。”
傅临渊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吃多了糖,牙疼起来又该哭了。”
“没事的,”
傅知鸢嘴里抿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好久没吃了……”
她埋下头,专心品尝着来之不易的糖果。
因为蛀牙,爷爷不许她吃甜食很久了……幸好大哥心软,时不时给她点儿小甜头。
等傅知鸢吃完棒棒糖抬起头时,却发现少年不见了。
她眼前的,是个坐着轮椅的、面容惨白的男人。
“大哥……”
傅知鸢忽然发现,自己也长大了。
“知鸢,”
傅临渊虚弱地笑笑,从衣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荔枝味的,你还喜欢么?”
心底突然涌起难过,傅知鸢许久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傅临渊的笑容突然凝固,整个人像是一面裂纹的镜子,碎了满地。
“大哥!”
傅知鸢惊叫一声,往前扑去,身子却瞬间失重,仿佛掉下了悬崖。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额上满是细汗。
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手机,发现已经凌晨快两点了。
傅知鸢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决定下楼看看吴黛和傅歆瑶。
她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果然客厅的灯还亮着。
吴黛正坐在沙发边,温柔地凝视着傅歆瑶的睡颜。
傅知鸢抿了抿唇,选择转身回去。
卧室里一片黑暗。
她机械地躺在床上,闭上眼。
脑海里,梦境与现实交替浮现。
心头悲凉。
终于,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发现上一次联系傅临渊,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傅知鸢一遍一遍打字,又默默删掉。
最后,她叹了口气,扔下手机,无声地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