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
萧頔又拿起言卿的检查报告看了看,再想想傅妄烬离开时,那黑如锅底般的脸色。
不由地皱眉叹气。
啊,最近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言卿生了场病……好像又回去了?
叩叩叩。
门被敲响了。
萧頔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摆出了职业化姿势。
“请进。”
门一开,沈自容领着沈知意走了进来。
“诶?”萧頔困惑,“你们有事?”
“是这样,”沈自容艰难地笑了笑,“我妹妹最近……总是不太开心。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不太开心?
萧頔的视线停在沈知意脸上。
她的确闷闷不乐,垂着脑袋,眼眶很红,嘴唇抿得很紧,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活力和生气。
“啊……明白了。”
萧頔眼前一黑,感到一阵头痛。
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的他拿出一张处方单,“唰唰”写了行字。
“喏,先去楼下心理科做个测评,把结果拿给我。”
“好。”
沈自容接过,就要带着妹妹离开。
“自容,心理测试要一个人单独做,别人不能打扰。”
萧頔突然开口,“你先把知意送到那儿,让她自己慢慢做,你来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
“哦,好。”沈自容不疑有他,推门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一个人,萧頔终于痛苦地捂住了脸。
啊……为什么从沈自容开始,他们一个个的不是生病吵架就是抑郁啊。
心好累。
感觉不会再爱了。
过了几分钟,沈自容出现在了他面前。
“唉,知意可能……学习压力太大了,都开始抑郁了。”他愁眉不展,“我是不是太严格了?我总想,考不上大学,没有文凭,她该怎么生活呢?”
萧頔人已经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不是太古板了?”沈自容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学历有那么重要么?再重要也没有生命重要……可是,我希望她有养活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一味地靠别人。靠山山倒,靠人人走。一辈子那么长,万一我走了,她能靠谁呢?”
“自容,算我求求你了。”
萧頔都快哭出来了,
“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的,我前几天去云景花园,她还好好的呢。难道一夜之间就抑郁了?”
“她最近吃得很少,还一直失眠。”
沈自容面容疲惫,
“跟我打电话,情绪很不好,特别自卑不说,有时还呼吸困难——”
“求求你了!”
萧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神情激动,
“她就不应该待在傅哥那里!你应该听白夜的,把她送学校去!”
“我知道!”沈自容也烦躁起来,“可她都开始抑郁了,我要接她回去她又不肯!我一逼她,她再寻死觅活的,怎么办?!”
“她是个成年人了你别太关注她行不行!”
萧頔也急眼了,
“你现在应该在傅氏坐镇!他们都以为傅哥去了F国,这么重要的时候你——”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沈自容红了眼睛,“傅氏可以没有我,知意不可以!”
“啊啊啊啊啊!”
萧頔抓狂了,
“我受不了了!不行,我得把白夜喊过来,我这张嘴根本说不动你——”
“我不同意!”
沈自容按住了他要打电话的手,
“白夜嘴那么毒,对我妹妹偏见那么深……我真的觉得知意抑郁跟他脱不了干系!”
萧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彻底陷入了绝望,
“求求你了,你也看看我的死活行不行啊!”
“萧頔,拜托你了!”
沈自容言辞恳切,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交给旁人我不放心,我就信得过你!”
萧頔眼前黑了一次又一次,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容,我最后奉劝你一句,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永、远。”
***
A大。
言卿和顾清焰敲响了江鹤延家的门。
是江太太开的门。
看到言卿,她并不激动,而是平静地把她们让了进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太太麻木地扯了扯唇角,她脸色苍白,形容消瘦,
“也好,你没事。我心里好受不少……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他的帮凶,害了你的性命。”
她下意识地用“他”指代江鹤延。
当时,江鹤延用一碗鸡汤迷晕了言卿,把她卖了出去。
江太太发现言卿不见后,跟丈夫吵了几天架。
可她不想毁了自己的家,更不想影响到女儿。
虽然吵了几天架,最后还是作罢,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良心的谴责,就像是砂砾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狠狠磨蹭着她的血肉。
“我妈妈曾经说过,阿姨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言卿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想看看江鹤延留下了什么。他可能是害死我父母、兄长的凶手。”
“……”
江太太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站起身,打开了江鹤延的书房。
“电脑被学校的人带走了。他那些东西,剩下的都在这里。”
言卿和顾清焰走进去,开始仔细地翻找东西。
“不是他做的。”
身后突然响起江太太的声音。
言卿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她。
“你家出事那几天,我一直在他身边。”
江太太笑得悲哀,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杀人……你爸爸去世的时候,他表面悲伤,实则欣喜若狂。”
“他觉得老天厚爱他,总算没人跟他争副校长的位子了。”
言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江太太依旧在笑,眼眶却在不经意间湿润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江鹤延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可是,她从来没有看清过枕边人。
在她眼前,江鹤延是儒雅温和的好丈夫、好父亲,事业有成,负责顾家;
然而在背地里,他自私自利,不择手段。
不仅洗钱,还睡了跟女儿几乎一样大的学生。
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啊。
江太太脸上透露出无尽的讽刺和绝望。
过了半小时,言卿和顾清焰无功而返。
“阿姨,这是我的电话,你如果有困难,可以联系我。”
江太太闭上眼,缓缓摇头。
“我有手有脚,做家庭主妇前,我取得了b大的硕士学位。”
她的语气非常坚定,
“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女儿。”
言卿点点头,还是放下了写着号码的纸条。
“以防万一。”
虽然江鹤延是个人渣,但两家原来关系很好。
江太太曾是言卿妈妈的好朋友。
言卿也跟江可依一起玩耍、做作业。
“有一件事。”江太太睁开眼,第一次露出了无助的神色。
“昨晚可依跑出去,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拜托亲戚去找,自己在家等。可是,直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