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一抖，直接挂了电话。
伊对着医生笑了，仿佛她丝毫不介意谁和裴让联系，但眼底泛起的晶莹还是出卖了她。
“好的医生，我回去考虑考虑。”她回了医生后，下地去了床边的帘子后。
那里备着擦耦合剂的纸，但在手触到纸的那一瞬间，她到底是没忍住，泪落了满脸。
帘子的另一边又传来了医生的声音，在和裴让说着她身体的事情。
裴让没有应声，只在医生说完后，淡淡说了四个字：“谢谢，慢走。”
后来室内又恢复寂静。
伊桃用了很久才擦干净小腹上的耦合剂，整理好情绪。
掀开帘子后，裴让还在看窗外。
但窗外连棵树都没有，伊桃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周回在他身后站着，与她对上视线后，先是颔首，然后开口：“老板，太太好了。”
裴让一顿，像是拉回了思绪，接着他转过头，眉目深沉，与她四目相对。
伊桃的目光稍微用力，定定同他凝视。
她此刻在好奇，他对于她很难怀孕这件事，会怎么想呢，是否能想起，她淋雨的那天呢。
可是裴让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让她揣测的微表情。
最终，还是她按耐不住，道：“一场乌龙，没什么事我走了。”
既然离开了“小满”，那她就不要再回去。
但她刚迈了一步，手腕就被裴让拽住，“谁让你走了？”
伊桃皱起眉心：“你还想干什么？你没听见医生说么，我很难怀孕，你当初对我的折磨已经让我得到了代价，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别再和我纠缠了。”
“你和我离婚，去和段清梨结婚，你俩生孩子不行吗？”
这番话仿佛刺激到了裴让，他表情顿时暴怒，收紧下颌：“我说了，你怀孕，流产，我们之间才算完！”
“可是我现在……”
“治！”裴让站了起来，“我找医生给你治好，然后你再怀！”
说完他缓了口气，收回手揣进裤兜，率先迈开了脚步，只是又丢给周回一句：“把她带回来。”
等再次回到车里，她依旧和裴让坐在一起，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各自看着自己那边的窗外。
伊桃的思绪很乱。
先是觉得不能怀孕也挺好，若真有了孩子，且不说怀孕到分娩多辛苦，如若生下来，裴让完全不负责任，她多愧对孩子。
可裴让又离她很近，他身上也一直用着过去他最爱的香水，淡淡的雪松香。
她习惯了这种味道，又会想起过去他俩坐在一辆车里的画面，从不会这样生分，手永远牵着。
难受的情绪被她压下去了，可现在也谈不上轻松，就像饿到已经不想吃东西的感觉，连灵魂深处都充斥着一种无力感。
后来到了“小满”，裴让马上下了车，一边走一边打了个电话。
伊桃回眸看了一眼，觉得他是和段清梨打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也没有下车，就在狭窄黑暗的车间，透过车窗瞧着斜对面摇曳的树发呆。
可在她眼里，却连树的形状都很难看清。
她后来眼神不好，有了夜盲症，前年检查，医生说她得少哭点，她就不乐意了，后来就再没有去检查。
突然身上传来手机的叮咚声，她掏出手机，屏幕亮的刺眼，她那双漂亮的大眼却是直愣愣盯着屏幕。
这样的光对于她来说，正好。
是工作群里有了信息，电影制片和导演@了她，说她之前交的稿子里有些分镜不太行，得改改。
她便打着手电筒回了房间，但坐在书桌前，拿出那些手绘稿，她却怎么都动不了笔。
心脏突然有点不适，像心悸。
直到手机再次传来动静，时妤发来消息：[你还好吗？]
她放下铅笔，做了个深呼吸，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后，回复：[我是假性怀孕，因为当年我流产没养好身子，我甚至都很难怀孕了。]
消息发送成功后。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又继续拿起铅笔，但手又开始抖了。
很快，时妤的消息发过来：[那你是不是可以顺利离婚了，裴让他妈就是因为你妈妈认可你这个儿媳妇，可如果你不能为裴让生个一儿半女，她是接受不了的吧。]
看到这句话时，伊桃内心好像是一个泡沫突然“bo”的一下碎掉了。
眼泪顺着眼角和眼尾刷拉拉的掉了下来。
手哆嗦了很久，她才在屏幕上敲打。
[妤儿，等有一天，如果姥姥也离开了我，我还有什么呀？]
没了母亲，没了裴让，如今还很难有孩子，若有一天，连外婆都失去，她还剩什么？
时妤：[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你不能生了？]
伊桃已经很难打字了，她也无所谓裴让会不会听见，用语音把在医院的事都说了一遍。
而说起那些，她也想到裴让说要给她治好，让她怀孕，再失去，便在哽颤里，全部告诉了闺蜜。
她说的语音并不多，也就五十七秒。
可时妤却在好几分钟以后才回了消息：[我还有一个损招，能让你赶紧离婚，你要不要听听看？]
伊桃擦了把眼泪，[什么？]
时妤发来语音，甚至也带着淡淡的哭音：“卧槽他妈，你出轨吧，真的，你出轨吧，我给你介绍男人，出轨一个裴让不敢轻易招惹的男人，让男人给裴让施压，和你离婚！”
“反正他怎么都不相信你，你就真的出轨吧，我求你了！”
伊桃的情绪也完全崩溃，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复：[真的是损招，这样是爽，可我姥姥呢，如果姥姥因为我和裴让这点事气到了怎么办？]
又过了良久，时妤打来了电话。
“你在哪儿？”闺蜜声音那么坚定，还温暖。
伊桃小声道：“还在小满，出不去。”
“出不去？”时妤轻轻的三个字里，似乎都能听出对裴让的愤怒。
“但三天后，是秦总女儿的十二岁生日，圆锁呢， 很重要的一个生日，秦总是裴让他爸的结拜弟弟，按道理来说，裴家全家都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