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嘴唇微张，他向右偏了偏头，看着肩头睡得正熟的江澄，纤长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想来是入了梦。
他放低声音看着江澄，却是回答阿闵：“我想你已经知晓了。”
他回过头来看向少年：“还是你心中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呢？”
阿闵也降低了自己的声音，他喉咙吞咽，有点艰难的开口道：“可是...可是你们皆是男子啊。”
自古阴阳调和，同是男子，怎能相爱？
他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只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对方，等待一个答案。
蓝曦臣与他对视，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动摇，可能阿闵只是想要一个理由，去换一个理解。
蓝曦臣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可我们便是遇见了，爱本身没有错。”
“我们灵魂相撞，爱意相接，性别便不足为惧。”
他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许他和江澄也从来没想过要别人的理解。
蓝曦臣：“阿闵，我不能给你一个答案，心之所向的事，书上也没有教会过我。”
徐闵文一直与蓝曦臣对视：“会受伤吗？...我是说心里的那种。”
“没人会理解你们，就像是漆黑的路上全都布满了荆棘。”
蓝曦臣小幅度的摇头，他轻轻拿起江澄的手，握在手中：“无碍，只要身侧有这人，于我而言...荆棘之路算不得什么。”
“……”
片刻后，蓝曦臣右手轻勾将乾坤袋，阿闵见他不便，随即伸手替他打开，他低声问：“要拿什么吗？”
“嗯，我取一件外衣出来。” 蓝曦臣轻声道。
江澄的手太凉了。
阿闵在乾坤袋中翻翻找找，寻到了另一个隔袋，取到一件紫色外衣后递给了蓝曦臣，却见他维持上半身不动的模样准备单手替江澄披上时，他悄声道：“我来吧。”
蓝曦臣欣然放手，交给了少年：“多谢。”
少年轻手轻脚的走到江澄身边，一向警惕的人，如今靠着蓝曦臣睡的放松。
阿闵轻轻的将外衣披在了江澄的肩上，注视他片刻后，起身回到了原位。
少年安静了些许，在蓝曦臣以为话题结束后，他突然道：“我好像，有一点理解了。”
蓝曦臣抬眸看向他，阿闵又道：“…如你所说，若能与相爱之人看遍山花灿烂，尝遍百味人间，哪怕有过片刻疾苦，好像也不失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安乐美满。”
蓝曦臣似乎没料到少年会这般快的接受，反应过来后突然轻笑出声：“…不错。”
“人活在这世上，求的只是一个顺心而已。”
江澄轻轻动了一下头，蓝曦臣立刻偏头看去，见对方仍然闭着眼，只是眉头蹙起，想来是睡的不舒服了。
蓝曦臣心下一动，伸手揽过江澄的后脑，将他放在了自己的颈边，伸手环住了他的半边身子，让对方将更多的重量放到自己身上，放松睡。
感受到江澄平稳的呼吸打在颈侧后，蓝曦臣才理了理他身上披的衣服，握住了江澄离自己最近那只手。
阿闵将蓝曦臣的一切细致收入眼底，他沉默半晌，好奇道：“…蓝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阿澄哥哥的？”
蓝曦臣闻言没立即答话，好像真的在回忆与江澄一起经历的一切。
半晌后，他揽着江澄的那只手轻轻抚了抚江澄的头：“...大概是，我见他疼，比他更疼开始。”
阿闵眼睛微微睁大，蓝曦臣自顾自道：“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某个时间段里我有多心疼他.....不过我又，不想让他知道 。”
徐闵文突然福至心灵，他试探的小声问道：“…是因为化丹吗？”
蓝曦臣目光如炬，他轻轻蹙眉，似乎是不想再听见那二字。
“你是如何得知的？...关于他的金丹...”
徐闵文：“在被阿澄哥哥送下乱葬岗后，我爹无意间说给我听的。”
蓝曦臣闻言眉头紧皱：“还有吗？还能想到你父亲对你说了什么吗？”
阿闵脸色也不怎么好：“他说不过是，被化了丹的修士而已...嗯，还说，能化丹自然就有结丹的办法。”
蓝曦臣脸色有些许凝重，徐若间的身份他从未过多在意，可为何这个人连江澄的化丹也知道？
这一刻，他似乎觉得株洲的事件好像还有更多的迷雾叠嶂，等着他去一一翻过解开。
蓝曦臣的下颚轻轻触碰江澄的额头，扰乱的心，好像又落回了原位。
他对着少年道：“天色不早了，今日雨大概是不会停了，我们先休息一晚上，明日再出发。”
阿闵心想对方应该也累了，于是立即道好，自己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十多岁的孩子没有一点戒备，闭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蓝曦臣盯着跳跃的火光，不知多久过去了，直到他仔细的听见阿闵的呼吸声平缓后，才轻轻印下一个吻在江澄的眉间。
外面的雨仍然喧哗，洞中尚且清醒的人仔细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
“晚吟...我好像有一瞬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了，下一步在哪儿呢。” 他轻声呢喃，无人回应。
火星四处飞舞，蓝曦臣紧紧揽着江澄，片刻后也闭上了眼。
在蓝曦臣看不到的角度里，江澄的眼睛轻轻睁开，他的眼中一片清明，不知是醒了多久了。
他能感受到蓝曦臣将自己搂的有多紧，在触及自己的过去，蓝曦臣永远比他本人更敏感。
江澄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并且继续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揽在江澄肩头的手松了松，在确定蓝曦臣已经睡熟后，江澄轻轻拉开了对方的手。
他缓缓坐直，小心翼翼的捏了捏发麻的腰间，小憩片刻后，整个人都舒适了不少。
他看着靠在石墙上的蓝曦臣，抬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
“...我在这儿呢，别担心，如果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吧，就像你说的，不足为惧...你在我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蓝涣......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江澄随手拿起脚边的乾坤袋，又取了两件外衣出来，他替阿闵搭上，又盖在蓝曦臣身上。
他第一次觉得雨声是这样的安抚人心。
江澄轻轻靠在蓝曦臣肩头，揽着衣服，再次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