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天航和费正光明正大讨论月光的身份时,原遗山已经带着月光入席。
正好坐在费正边儿上。
安天航顿时把手一缩,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瓜子壳,朝原遗山问声好,装作无事发生。
原遗山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冰凉,低声朝月光介绍同桌的另外几个人。
“私银费正,风投部安天航,我在宜山马业的合伙人,梁嘉业。”
最后一个名字,让月光神色专注起来。
关于宜山马业,月光最早并不是因为原遗山才知道,是有次和妈妈宝云通电话时,宝云提到的。
宜山马业在喀喇沁建立了一个专业的赛马培育大本营,马种不限于纯血马、温血马,甚至有本国数年前尝试过培育,但因种种原因而培育失败,最终未能走进赛马产业链的本土三河马。
电话那头,宝云的语气是感激的。
“他们提出要和你阿爸的牧场进行深度合作,我们也不懂,单看合同书上写的,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件好事……”
“阿妈,你知道这回来签合同的人叫什么吗?”
宝云没察觉到女儿语气里的困惑,只如常回答:“这次来谈生意的,是位姓梁的先生,也是一表人才,让我想起原先生来……”
月光便静默下来。
幸好不是他,他没亲自去。
那大约是两年前的事。
彼时她尚在澳洲,瞒下自己离开海市的所有变故,宝云只当她还在好好地做着骑师,活在原先生的庇护之下。
而她通完电话,心里却仍生出某种无法言述的猜疑来——原遗山选择喀喇沁,会不会有哪怕一丝可能,是因为她?
而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她推翻了。
他是原遗山,所以他永远都不会感情用事。
大约是月光对梁嘉业格外另眼相看,说“你好”的口气也更认真,这成功引起了原遗山的注意,并且还打翻了醋坛子。
原遗山在桌下捏捏她的手:“认识梁嘉业?”
她摇摇头:“听说过。”
“哦?在哪儿听到的,怎么没见你提起过。”
月光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偏头盯了原遗山两秒:“你干嘛刨根问底的?”
原遗山笑了一下,心平气和而又理直气壮:“我吃醋。”
对话声音不大,却足够对面喝着酒的梁嘉业呛了一口,连忙借故离席,以免被合伙人误伤。
安天航露出一丝戏谑,想给费正使眼色,费正却装作没看见,兀自盯着台上的表演。
台上正好是如今当红的嘻哈混声团Immortal,两男两女填满整个舞台,灯光变换,一首颇轻快的歌恰唱到hook,一个小不点一样的女孩跳下台来,要求全场跟着洗脑的hook一起律动。
经过月光这一桌,月光下意识地跟着举起手敷衍两下,其余四位男士则没一个给面子。
小不点也很识时务,意识到他们互动不了,当即转脸去了另一桌。
中山是大集团,年会请来的明星也都一线当红。
邻桌坐着是影视歌三栖的女星付思,虽端庄地撑着下巴,好似看台上的表演,实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用余光瞟着中央主桌的原遗山。
小不点过去互动,给了她转过身光明正大盯住原遗山的理由。
原遗山抬眸,无意识和付思对上了视线。
对方露出极美的一个笑容,眼神狡黠,仿佛在和他交换什么讯号。
原遗山视若无睹垂下眼,继续和身侧的小丫头放低了声音耳语。
付思身旁的经纪人终究没耐住好奇,和付思咬耳朵。
“也没听说原先生身边有人了,那个女的是艺人?哪儿冒出来的?也没听说圈子里有这号人物。”
经纪人之所以把月光认作艺人,无非见多了上流阶层的名媛,而觉得这个女孩通身的气质,绝非出身贵重。
美则美矣,有点太……不够理直气壮了。
付思并未将月光放在眼里似的,轻哼一声:“别再是又一个骆绮雯吧。”
提到骆绮雯,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半晌,那要求互动的小不点已经全场走了一圈,又回到台上去了,付思才听经纪人轻声感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那男人的确惹眼,若是能水到渠成自然好,要不能,你也别抓着不放。他的手段你也见过了,骆绮雯不就是个前车之鉴。”
付思紧盯着原遗山,经纪人的劝告过耳不过心,她自认比骆绮雯强得多,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能拿来比较。
“行了,我心里有数。”
下一刻,却见原遗山那桌,月光说了句什么,起身离席,远远的,一名侍者过来,为她引路。
付思跟着站起身来,经纪人连忙道:“你去哪儿?我告诉你,你可别……”
付思打断她,微微仄转了头,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猜,她知不知道骆绮雯的事?”
一个骆绮雯,可吓不退摸爬滚打这些年的付思。
但那个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经过的小丫头,就说不定了。
付思主意已定,朝月光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
盥洗室,月光从隔间出来,发觉盥洗台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身形窈窕,样貌拔群。
只是气质,颇有些烟视媚行的意思。
月光对年会这样的场合好奇心欠奉,更对娱乐圈毫不关心,不认识付思,是情理之中。
可付思就不这么觉得了。
她透过镜子,姿态倨傲地注视着女孩,见月光视若无物地径自站到身侧洗手,还当对方故意无视自己。
段位挺高。付思心想。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月光弯身洗手,洗得很仔细。
就在水声里,月光听到身侧的人说话了,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你是原先生带来的女伴吧?”付思语气温柔,“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这其实是一句试探。付思故意称赞他们“般配”,如果月光只是女伴,这时候就会澄清关系,可如果不是单纯的女伴,答案又是另说。
月光的手离开感应器范围,水声停了。
她有点困惑地直起身,看着镜中朝自己搭话的女人,迟迟没有回应。
付思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月光忽然道:“你在和我讲话?”
不然呢!
付思心头火气,强自按捺住,笑了一声:“你才知道?”
月光想了想,还是没太明白。
“哦。”
哦什么哦!
付思冷了脸,见她竟转身要走,丝毫没有要对话下去的意思,只得开门见山,扔出杀手锏来。
“你就这么自信你不会成为下一个骆绮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