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吗？
能行的。
伯恩面前的一大一小，用眼神交流着心中的小九九。
半身人教授将手中的纸页又快速地阅览了一遍，沉闷地哼了几声，再次专门将其中几张挑了出来。
“这是你俩临时起意还是怎么的？”伯恩将那几张纸页捏在手里，来回晃动，“我还以为是你小子被这丫头说服，不打算搞你那荒谬的课题了。结果你们倒是串通起来，说要换个新项，还要把我给拉上。”
“柯林斯先生，其实......”
“其实之前的那个项目，我们已经完成了。”克劳德接过话茬子，自告奋勇地成为伯恩对线靶子。
真是伟大。
“嚯，完成了？”
几天没来盯着这俩，真让给琢磨出来东西了？不过对于克劳德这小子的话，伯恩可太清楚，存疑，相当存疑。
“我们将旧项的一环与二环结合，并将冲程进行更细致的......”
“停！”伯恩打断了克劳德的汇报，“你直接演示就行，对于魔法来说，光靠纸上功夫可不能说明一切。”
毕竟实践是检验成果最直观的方式。
克劳德抿了抿嘴，看向旁边的小家伙。
安可也没推脱，随即就要给伯恩展示展示他俩的纸上功夫。可惜，回路还没开始构筑，就被伯恩释放的魔力洪流直接搅合。
“没说你，我让这小子来。”伯恩压了压手，让安可别急，“当初是这小子说，要开发一种能让老手阶都能轻松上手的高速飞行方式。我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上不上手。”
好吧，该有的永远是逃不过。
但克劳德是谁，他那自信心，还没见谁能轻易击碎的。撞了南墙不可怕，撞破南墙才可怕。
“好！”一口答应下来。
他让安可展示，只是他相信凭安可的技巧与施法熟练度，更能给伯恩提交份完美的成果汇报。
既然伯恩指名要他来，也就当仁不让了。
不同于以往，这次克劳德的态度要稳重许多。他明白，只有这次展现好了，才能说服教授下场参与他们的新玩意。
要不是伯恩曾经的几位学生，也就是克劳德的直系师兄姐，因为事由或职业的缘故，当下全都不在龙息。不然他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依旧是熟悉的气爆术的起手，只不过如今的气爆术回路已经被二人改地面目全非。除开核心的回路不变，已经添加删改了太多东西。
为了展示清楚，克劳德一开始就利用极限构筑与暴力充能，将回路炽燃，以给伯恩看个明白。
这种答辩小技巧，也算是学生们的惯用小花招，伯恩没说什么。
眼看充能即将完成，伯恩施展起以风。他也见识过这种法术的半成品，知道克劳德什么时候起飞，也知道之后的速度单凭风行肯定是追不上的。
这次伯恩他要全程，亲自，紧紧跟随。像极了一名严肃的考官。
至于安可。她？她除了被当做拎包一样被风包裹拎着走，还能干嘛？总不能让她用风行去追赶吧。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无所谓了——安可挎着个脸。
熟悉的骤响迎面而来，克劳德腾空而起，将海德薇的巨坑甩在脚下。
化作无形之风的伯恩，顺着安可也是紧随其后，仿佛是扑向展翅雏鸟的掠食雄鹰。
然而与上次不同，克劳德的这次飞行并没有明显的一阶段、二阶段的区分。
“我们参考了些来自发条城的文献，劳伦斯与我商讨，决定将推进的过程拆解开，用文献上的术语命名为三个冲程。”
速度不算迅疾地难以接受，凭借唤风哨的防风法术，安可一边抵挡着狂风，一边担当起解说的职责。
“气爆术的起跳只是首次，而后我们将其拆解开来。收集压缩风元素成为了该法术的第一冲程，此时并不是释放气流获得推动力的时机。”
从火球术中抽离的爆燃回路被加诸于此，随气爆术的压缩集中，猛然迸发。雄浑的烈焰凭空而生，仿佛是在充满压缩气体的容器中陡然炸开。
“压缩的气体能达到的临界点是不理想的，只依靠气爆术想进一步压缩气体，代价不值得。
“如何让有限的压缩气体，获得更大的推动力，劳伦斯先生想到的是利用火元素的作用，让其躁动。这是第二冲程。”
压缩的风元素被爆炸升温升压，接近顶点时尽数释放。
这突然的加速，让伯恩都反应了片刻。
“在风元素被压缩到极限时加入爆燃，狂躁的气流将达到极点，从而突破回路的限制。此时延迟释放的气爆术尾声就发挥了作用，此时引导气流往一个方向释放，这将带来难以想象的推动力。这是第三冲程。”
是又如何。
伯恩再一提速，追赶上那金发的显眼包，不是轻松拿捏。这种速度，特化后的风行短暂爆发，一样能做到。
然而克劳德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
伯恩再一次听见了那声巨响。不，不止一次，是再一次，再一次......
接连不断，像是巨人打的呼噜。
克劳德的速度还在上升，还在上升。
怎么回事，伯恩记得上次克劳德激发那橙黄高能粉尘过后，就达到了速度的顶点。随后不是因为火元素与风元素不协调而失衡，就是因为粉尘激发完，直接摔个一身泥。
“我们利用了震动，以对该法术的再次释放进行补偿纠正。柯林斯先生，您也知道，随着速度的增加，风元素在我们躯体四周的流淌会更加剧烈。”
这是安可被带着速飞，不知喝多少西北风得出的“宝贵”经验，太不容易了。
“这意味着对于风元素获取，将变得愈发容易。对于风行而言，这可能是要对抗的阻力，当然在某些时候也有妙用。但对于劳伦斯先生的课题，这将是绝对的助力。”
伯恩明白安可的意思。
高速迎来的风，可以被凝聚的气爆术提前捕获，这在减少迎风阻力的同时，加速了气爆术压缩风元素的难度。而随着速度的增加，这种简易程度也随之上升。
这是一个完美的正反馈。这让气爆术的施法时间不断缩减，使得维持飞行姿态时分心第二次释放成为可能。不，理论上这甚至能抵达极限，也就是极限施法时间。
其实还能提升。伯恩作为大师阶，自然有更富足的经验察觉更大的潜在可能。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安可他俩递交给自己的新论文，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两个小东西早想到了。
“看来柯林斯先生您也明白，随着加速，我们能释放更多次的法术。造成三冲程的循环，从而不断加速。速度越快，循环越快；而循环越快，速度也越快。”
“指数增长直到抵达气爆术与爆炸回路的构筑时间极限吗？有趣起来了。”
伯恩解除了以风，哈哈大笑起来。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知道原理，稍加计算最终的推力与风元素带来的阻力，就能得知速度的极限。
虽然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极限构筑回路的。但看着仍在加速的克劳德，就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终极。
因为这次不需要收集数据的缘故，安可的雾气没有展开，这让冲向高空的克劳德被观察地一清二楚。
身后火舌，随着滚滚轰隆声，仿佛已经完全驾驭了这匹猛兽。风与火将带着他，攀向新的高峰。
这极限速度，赶得上以风的下限了。这是伯恩算出来的数据。
但以风可是专家级法术，这些拼凑起来的都是低阶魔法。就算原理利用到了不少《卢原》里的知识，但要不细究，囫囵吞枣地去学去背，也不过是个高阶老手级的魔法。
这可不一般。
“评价评价。”
瞧着克劳德那得意的模样，表扬也不是，骂也不是。搞得伯恩只好一扳指，跳起来给敲克劳德脑门上。
“嗯，不错，没想到真给你们弄出个不错的玩意儿。”伯恩选择给予仁慈的“教诲”与鼓励。
克劳德揉着脑袋，咂了一口，没被伯恩发现。
“取个名吧。”
“风燃。”听见伯恩这样问，克劳德自然明白这个新魔法已经被伯恩认可了，赶紧说出了自己珍藏了两年多的名字。
“你们把论文完善完善，直接交上去。你俩一作，把我名字挂在二作上，我看谁敢不重视。”
虽然项目的想法与诸多前置是由克劳德独立完成的，但没有安可的补齐，伯恩恐怕这小子再给他两年时间，也没机会完成。
“所以，这篇又是？”伯恩这才正式起今日由安可提交的新论文。
“这是我怂恿劳伦斯先生提出的。如果柯林斯先生您认为不成熟，请不要责怪劳伦斯先生。”安可赶紧站出来，怕伯恩一个不高兴又给这位金发青年一扳指砸过去。
“不，我感兴趣，先说说吧。”
见伯恩并不生气，安可倒是放心了许多。
“我认为劳伦斯先生的......风燃术，已经开发地相当全面了。但有一个问题，仍然值得去思考。”
“突破回路的极限构筑时间是吧？”
伯恩早就知道安可要说什么。
“是的，三冲程的循环囿于气爆术与爆燃回路的构筑，导致它能迅速达到理论极限，但往上却无法继续探寻了。在与劳伦斯先生商讨时，我思考过，能否去掉三冲程的循环过程。”
风燃术的高速，源于不断缩减进气压缩、爆燃、排气推进这个过程。如果要突破其能达到的速度上限，那必然还要持续缩减，继续加速循环。
那么用走极端的方式去想，这样的循环间隔缩减到顶点会是怎样？
“不断进气，不断爆燃，并不断排气。像是一根管道，从一头源源不断地吸纳风元素，在中间持续点火，并将膨胀的高压气体喷出。我认为这才是这种法术的最终形态。
“但回路构筑的极限时间是条的鸿沟。如何跨过去，我想了很久。忽然发现，其实维持回路完整并没有太过重要，将其拆开各自发挥作用不就好了吗？
“毕竟我们正在构筑一个新的法术，没必要在囿于已经建立完毕的建筑上搭高塔，不是吗？”
伯恩越听越有意思，直到安可说道回路完整可以不必要时，他鼓起了掌。
“哈，你这小丫头。你过了专家阶考核了吗？没过我现在就想给你申报一个。你那些话，可是我们一直带老手跨越专家的思路门槛时，给他们反复强调的东西。”伯恩赞扬道。
“克劳德你看看，一个后辈都比你思维活跃，学着点，别有个成果就沾沾自喜。说说，小家伙你的解决办法。”
“卢恩魔法。”安可即答，“利用卢恩的自律性，像结界那样维持自律。”
听到这个方案，伯恩点点头，这就是之前他所想到的改进空间。
随即再次阅览了一遍那几页专门列出回路的论文主体部分。
“呵，不错，没想到你已经写出来了相关的回路。只不过要施展这种魔法，没有专家阶的卢恩文字理解可做不到。”伯恩笑道，“难怪你要将我拉下水。也罢，今天心情不错，陪你们两个小家伙玩玩。”
其实，他也想知道，以这种方式，能将速度提升到多快。能否与以风媲美？
“柯林斯先生，其实......”
“好啦，我的学识你还不相信吗？”伯恩摆摆手，一副不要紧的模样。
安可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可这次她想说，她论文上写的魔法还只是构想，可一点都不完善。
没测试过的魔法，不成熟的构想，再遇上卢恩文字。
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看伯恩兴致勃勃的模样，安可觉得，还是不要打断他比较好。
嗯，祝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