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音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一动作,有些无奈。
要是盛夏在这里,肯定忍不住偷笑。
都是同样的价钱同样的摊位,有什么可比的!
下一秒,许清安的目光再次投向姜南音,眼里有控诉,也有委屈。
他以为南音只给了自己。
许清安以为自己在南音心里是不一样的。
这个香囊也只有自己有。
可是如今其他人也有。
他抿了抿,胸口有些闷闷的。
“今日我是奉父亲之命,出门陪顾小姐逛街……”
口中却下意识解释,不想南音误会自己。
一点也没有提及自己被禁足在家的事。
私自跑出去通风报信,卷入两方争斗,差点惹上祸事,危及府上,许大人如何能不动怒。
若不是念及他将要参加春闱,考试在即,不能受伤,定会家法伺候。
所以便关了他的禁闭,不准他出府。
顾家是丞相,比许府权势大,两家又有结亲之意,顾枕月亲自上门求情,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却没想到会在琉璃阁碰到南音。
也算是两人有缘。
成功刺激到许清安的玄鹤玉很满意。
他老实的坐在旁边,充当了一个吉祥物,并未说话。
许清安没说,但姜南音却知道他这几日过的定是不易。
许家是什么情况,姜南音大概也清楚。
这也是她之前为何没有对许清安抱希望的原因。
许清安确实很优秀,但是为人板正,很难得到她想要的。
这样的人无法违背父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自己的身份就意味着出阁。
再者说,许清安的身份在这些人中并不算出众。
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自然也就不愿意浪费时间。
老实说,许清安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很意外了。
更没想过他会违抗父母。
自然也有所动容。
“我相信你,不会多想。”
方才对一个姑娘说出那番不留情面的话,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也不是许清安的做事风格。
都拒绝女主了,她能不相信他吗?
她毫不犹豫的信任让许清安忍不住有些欣喜,冲散了香囊之事的郁闷。
南音相信自己?这是不是说明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还没恭喜你不用去南越了。”
他语气有些高兴,但难免有些失落。
还没等自己成为有用的人,和亲的事便顺利解决。
自己依旧没有帮上什么忙。
许清安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的更紧了。
很快了,马上他就能自己做主了,也可以随心所欲,帮助南音了。
再等一等他吧。
姜南音笑了笑,不欲在这事上多谈。
“宫宴你会去吗?”
在宫宴上,和亲之事将会定下来,不仅有南越的人,也有北国的人,定然十分热闹。
她总觉得皇帝不会善罢甘休。
被小世子们威胁了这么多次,皇帝不可能没有动作。
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此次宫宴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南音若去,我便去。”
许清安想也没想道。
宫宴父亲会让他出门。
只是他向来不喜这种觥筹交错的场面,又临近春闱,若是南音不去,他是不会去的。
可南音若去,哪怕只为了见她一面,自己也必然出席。
玄鹤玉冷笑一声,“那你放心好了,南音不去。”
就算去,也不和他一起。
其实玄鹤玉知道姜南音会出席,之前他听到了沈麟来找他们时说的话。
沈麟想趁宫宴时将和亲人选给定下来。
奈何却不知道选谁合适。
他之前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嘛……
或许他明日可以去找沈麟聊聊。
但不管情况如何,此时他都可以先气一下许清安。
虽然他方才的表现尚可,但若不是因为他,那个女子也不会如此对南音。
这么说来,还是许清安的错。
“南音当真?”
许清安也不傻,压根没有理会玄鹤玉,对着姜南音求问道。
姜南音自是要去的,也没必要骗许清安,笑着回道,“我会和沈夫人同去。”
宫宴并未邀请她,如今她虽不再是青楼女子,却也不过是普通百姓,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但她可以和沈夫人一同去。
她和小世子的关系众所周知,就算没有成亲,也不会有人蠢到当面质问。
小世子和云州应该也会去,星然和沈麟作为两国领头人,自然也会出席。
而鹤玉应该也会被小世子带去,只有寻之没办法了。
他的身份敏感,也不太适合在这种场合出现。
听云州说,寒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想来也会去。
想来宫宴会热闹非凡。
方才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照清安方才所言,他应当也会前往了。
“那我回去便告知父亲我也去。”
他笑了下,满眼温柔。
玄鹤玉冷哼一声,暗戳戳牵住姜南音的手,不欲和这人多言。
姜南音知道他是为自己出气,也就随他去了。
“方才你说是奉父亲之命,那你对顾小姐说了那番话,可有大碍?”
姜南音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庆国公府一样开明,也没想着能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许大人阻止许清安接触自己,她也理解。
但许清安不止一次的帮了自己,她理应关心一二。
“无碍,”许清安摇头,深情款款的望向她,“和为了不让你误会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想让南音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他的真心不比任何人差。
希望她也能看到自己。
或许之前姜南音不会相信,但上次他不顾自身安危,跑来城门给自己报信后,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他。
她的眼神深邃而温柔,仿佛能洞察人心。
许清安有种自己的一片真心终于被看到的感觉。
两人对视,他扫了眼玄鹤玉握住的手。
南音的手修长纤细,如同上等的丝绸,让人想去抚摸。
他眼神变暗,大着胆子将手伸了过去,试探着一点点靠近。
许清安直勾勾的看着姜南音,眼神炙热又羞涩。
只要她有一点抗拒,他便停下来。
可她一直含笑的看着自己,似乎带着一点鼓励。
终于,他碰到了她的手。
他身体激动的轻轻颤抖,将她的手包裹在一起。
软腻柔软。
和自己之前想的一样。
却又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
许清安和其他人不同,他熟读四书五经,是封建教条下最为优秀的人。
这样的人被无形的框架束缚着,每靠近姜南音一步,便是在抵抗他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诲。
他可以和烟花女子春风一度,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风流韵事,传为佳话。
可他不能为了烟花女子反抗父母,想要付出真情。
这是当今世道所不允许的。
所以他不断的挣扎,一点点打破自己过去的认知,精神上饱受痛苦。
这种折磨是无形的,却也是最为难受的。
可是现在,他终于能碰到她了。
毫无保留的,无所顾忌的。
突破了男女大防。
明知于理不合,却也飞蛾扑火。
哪怕被世人所耻。
姜南音笑了,回握住了他。
一个读书人,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和星然差不多。
都是破戒。
不同的是一个是一点点蚕食自己,一个则是快刀斩乱麻,一步到位。
相比之下,星然反而轻松一些。
玄鹤玉冷冷的瞥了许清安一眼,心中危机感顿生,更紧的握住了姜南音的手。
这人现在也在勾引南音了,这可不行。
自己不能再被他抢先了!
“许公子方才没有给顾小姐留情面,想必不好对令尊交代吧?在此耽搁当真没有问题?”
他温润一笑,为许清安着想一般开了口。
姜南音一听,觉得玄鹤玉说的对,不免担心道,“方才你对顾小姐说的话,许大人想必很快便会知道,清安你还是先回去,以免事态更严重。”
他如今还在关禁闭,不宜和许大人对上。
“南音不必担心,不久便是春闱,父亲即便生气,也不会在此时责罚我。”
不仅他对春闱上心,春闱也是府中大事。
父亲还想他考取状元光耀门楣,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为难自己的。
而春闱之后,他就不会给父亲这个机会了。
姜南音闻言刚想松口气,玄鹤玉接着道,“尽管如此,想必许大人也会心生不快,难免会影响许兄和许大人的父子感情。”
他为了让许清安离开,一声许兄喊的很顺口。
两人虽然对对方的身份了然于胸,但却没有正儿八经的介绍对方。
毕竟两人是情敌,自然看对方是不顺眼的。
玄鹤玉说这话,实属故意恶心人。
“此言有理,清安,你还是先回去为好。”
姜南音瞬间动摇,捏了捏许清安的手,看着他说道。
她知道玄鹤玉是故意的,但是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哪怕知道许清安在书中是状元,可春闱当前,恐生变故。
自己穿书以后,改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她纵然知道剧情,也无法确定许清安是否会像书里那样成为状元。
现在剧情完全乱了,否则他方才也不会如此对待女主。
许清安自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南音,还没和她怎么相处,怎么甘心离开。
但他知道南音是关心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被这么一捏,整个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心尖开始发麻,脑子晕乎乎的,根本无法思考。
只能愣愣点头。
清俊的脸红红的,被姜南音哄了两句,便乖乖的离开了。
看起来颇有些傻气。
这可有损京城第一才子的形象啊。
姜南音忍不住勾起唇角,看着他那恋恋不舍的背影。
“南音可是觉得和我一起无趣?”
一旁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看着还紧紧拉着她手的人,眼神有些玩味儿,“人已经被你赶走了,还不满意?”
现在还给她装可怜?
玄鹤玉被姜南音瞧出了心思,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南音可是在责怪我?”
姜南音挑了下眉,“何出此言?”
为何会这么说?
“如若不是,南音为何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都不看看他?
许清安确实长的还行,可他也不差啊。
他有哪里比不上许清安吗?
想到其他人都捷足先登,已经成为南音的人了。
而自己还没实施计划,就又杀出来一个许清安。
于是玄鹤玉自然而然的看不惯许清安,将他视作对手,暗暗比较。
把许清安赶走他自然高兴,可却不想南音心里还想着这人。
姜南音抽出手,玄鹤玉的心刚提了起来,就被她抬起了下巴。
“鹤玉这是对自己不自信了?”
她调笑道,眼睛直视着玄鹤玉,狐狸眼里满是趣味儿。
玄鹤玉觉得自己像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又是害羞又是有些不自在。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
离的这么近,却还是那么美,皮肤吹弹可破。
玄鹤玉偷偷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渴望她的垂怜。
可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只听见空中传来一声轻笑,他的下巴被人松开。
睁开眼时,姜南音已经收回手,端坐在椅子上。
看也没看他一眼。
暧昧气氛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只余他内心的火热。
他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
“南音,我让他们把琉璃阁新到的东西拿出来给你看看?”
南音喜欢首饰和衣物,用这些讨她欢心准没错。
见她点头,玄鹤玉打了一个响指,一群侍女便带着东西鱼贯而入。
金光闪闪,五彩缤纷,看的姜南音眼花缭乱。
“南音姑娘可有入眼的?”
掌柜侧着身子,对姜南音热情道。
这可是会长夫人,可得小心伺候。
会长好不容易碰到喜欢的女子,王伯看着姜南音,自然是越看越喜欢。
眼前可都是他这些日子四处搜罗来的好物件,用了最好的丝绸,请了最好的绣娘织出来的衣裙,还有几十年的老工匠打出来的珠钗,就是为了南音姑娘能够喜欢。
王伯是京城商会的头儿,在琉璃阁干了一辈子,不知道见识了多少好东西,眼光自然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