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眠咬着唇，想装作听不见杜泽生的话。
可后脑和小腿都在隐隐作痛，他害怕杜泽生一个生气再把那个管家叫回来。
深吸了口气，季向眠抬起了脸，只是始终垂着眸子，一眼也不看杜泽生。
杜泽生眼神深了深，季向眠就这么厌恶他吗？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他抬脚走向季向眠，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明显。
季向眠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心一横，想着不管杜泽生打他骂他都不能还手。
现在他们一家人的命都攥在杜泽生手心里，他不能再激怒杜泽生了。
视线里，那双皮质的军靴停在眼前。
杜泽生抬手捏住了季向眠的下巴，让他微微扬起了脸。
触手的皮肤细嫩，杜泽生手指轻动，摩挲了两下。
“小少爷，你就没有什么想对奴才说的吗？”
听到熟悉的称呼，季向眠没忍住抖了一下，愤愤的抬起眼瞪向杜泽生。
看着季向眠熟悉的眼神，杜泽生反而笑了一下。
两年过去，季向眠的五官长开了些，比两年前更加漂亮。
杜泽生喉咙滚动了下，盯着他发红的眼尾和脸颊。
叹了口气，杜泽生对季向眠到底还是冷不下心。
他抬起手，想摸一下季向眠的头，却被他飞速躲了过去。
季向眠挣脱开杜泽生的手，眼神警惕的看向杜泽生：“你想干什么？”
他顿了一下，大声道：“以前那些事都是我做错了，你想做什么对我来，别对我父母动手！”
杜泽生伸到半空的手一顿，脸色也僵硬起来。
他唇角扯平，静静地盯着季向眠。
为什么要提起从前的事情呢？就这么糊涂着不好吗？
季向眠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后知后觉的有些恐惧。
他咬着唇，小声道：“对，对不起。”
杜泽生闭了闭眼，转身回到书桌后坐下。
算了，给这小混蛋一点教训也没什么。
他低下头看向面前的文书，余光注意到季向眠悄悄松了口气。
杜泽生唇角弯了下又迅速扯平，假装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文件。
他想了想，头也不抬道：“季家得罪的人不少，就算你们到了云城，也没什么好下场。”
季向眠一顿，有些不解的看向杜泽生。
杜泽生却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季向眠站在角落，虽然还是有点累，但没有刚才在外面的冷意了。
房间里炭盆点的旺，热意蒸腾，让季向眠放松了些。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才想明白，杜泽生的意思是，把他们带回来是保护了他们一家吗？
季向眠拧着眉，有些不太相信。
但杜泽生的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他苦恼的挠了下脸颊，有点想问问杜泽生是什么意思，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不太敢。
杜泽生余光看着季向眠苦恼的样子，没忍住弯了下唇。
他手指下意识捻住文件边缘，看似认真，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书房里寂静，只有偶尔炭盆中炭块迸溅火星的哔哔啵啵声。
眼看季向眠快因为自己的话纠结死了，杜泽生轻咳一声开口：“倒杯茶来。”
季向眠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走到桌边拎起了茶壶。
茶壶没有热气，里面的茶已经冷了。
他皱了下眉，下意识看向杜泽生：“茶凉了。”
杜泽生摇头：“无妨。”抬手点了一下自己手边的茶杯。
季向眠耸了下肩膀，心中悄悄嘀咕，反正又不是他喝，杜泽生愿意喝冷茶就喝呗。
最好喝的他闹肚子才好。
一想到杜泽生因为喝了凉茶肚子疼，那张冷峻的脸露出难受的表情，季向眠就想笑。
见他悄悄勾唇，杜泽生挑了下眉：“你笑什么。”
季向眠立刻板起了脸，拎着茶壶给杜泽生倒水。
杜泽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但不得不承认，就算他穿着下人的衣服，做着伺候人的事情，他也一点都不像个下人。
这么想着，杜泽生莫名笑了一下。
看着季向眠倒完了冷茶抬手喝了一口。
季向眠把茶壶放在桌面上，唯恐避之不及又缩回了角落。
杜泽生咽下嘴里的冷茶，也不在意。
房间里静谧，杜泽生的心情却始终是愉悦的。
他一边看文件一边喝完了茶，又点了下手边的茶杯。
“茶。”
这次半晌没有回应，杜泽生挑眉：“冷茶也行。”
季向眠站在门边角落，垂着脑袋半晌没有回应。
杜泽生看向他：“季向眠？”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起身走向季向眠，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生气了？”
才刚碰到季向眠，面前的人就软绵绵倒了下来。
杜泽生脸色一变，忙接住了人。
怀里的人浑身滚烫，脸颊上浮着两团不自然的红色，殷红的唇张开，不断吐出热气。
杜泽生小心的拍了下季向眠的脸颊，轻声喊道：“小眠？小眠醒醒。”
季向眠勉强睁开眼睛，卷长的睫毛垂着，细弱的嗓音里带着哭腔：
“难受。”
杜泽生抿起唇，还从来没见过季向眠这么脆弱的样子，却又克制不住的心软。
叹了口气，杜泽生把季向眠打横抱起，小心的放在了书房的小床上，扯过被子帮他盖好。
他扬声朝外面喊道：“叫医生来！”
守在门外的管家大惊失色，匆忙走了进来：“大帅，是您怎么了吗？”
这一瞬间，他甚至想着是不是那姓季的小少爷伤了大帅。
门被打开，一股冷气顺着钻了进来。
昏睡中的季向眠猛地一抖，杜泽生起身挡住他，一张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去叫医生来。”
管家惊恐的低下头，抹了把额角的汗水，呐呐应是：“奴才马上就去。”
他后知后觉发现，事情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杜泽生想起刚才管家对季向眠做的事，眯了下眼：“叫医生过来，你明天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