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笑的乖巧，说出的话却在委婉的提醒牧重檀。
别去打扰季向眠。
牧重檀看向面前的苏彻，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和百年前那个孽畜太像了。
就连他看到这张脸的第一眼，都以为是林彻回来了。
更何况，这个苏彻还和曾经的林彻一样，不服管教，不尊师长，还缠着季向眠。
牧重檀深吸口气，直接忽略了他的话，抬手捏诀，唤出一只灵蝶。
灵蝶翼翅舒展，带着流光从门缝钻了进去。
他扬声问道：“小眠，师兄可以进来吗？”
竹屋内一片漆黑，唯有一只灵蝶翩跹飞过，落下一道浅蓝色的细碎闪光。
季向眠伸出手，那只灵蝶就落在他指尖，扇动两下翅膀，炸开成一朵蓝色的小烟花。
是小时候他不开心的时候，牧重檀总用来哄他的小戏法。
季向眠弯了弯唇，抬手点亮桌上的油灯，开口道：“师兄，进来吧。”
“你回去休息。”
后面这句话是对苏彻说的，成功让苏彻沉下了脸，牧重檀则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脸上扯起了笑。
苏彻磨了磨牙，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放过季向眠了。
有时间和牧重檀放蝴蝶，就没时间和他在一起了？
苏彻黑着脸回了房间，一回头正好看到牧重檀进了季向眠的屋里，还关上了门。
都这么晚了，这位掌门师伯还来他师尊这里干什么？
难道不知道避嫌的吗？
苏彻越想越生气，凳子上像长了钉子一样坐不住。
等了一会儿，他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得去听听牧重檀和他师尊说了什么。
牧重檀走进了季向眠的竹屋，表情有些无奈。
“师弟，你这屋子也太小了些。”
这竹屋还是苍梧仙尊寻来的灵竹修建而成，冬暖夏凉，一进门更别有洞天，比从外面看上去大了不少。
但比起主峰或者其他几峰的殿宇庭院，就显得有些简陋了。
牧重檀在桌边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还是有些不满。
“不若改日我叫小弟子来给你修一处新的居所？你放心，材料和人我都帮你准备好。”
这话他说过很多次，甚至修建的材料也都找好了，不比这些灵竹差。
但季向眠还是摇头拒绝了：“谢师兄，我住这里很好。”
牧重檀小声嘀咕：“堂堂青玉门的仙尊住在这里，还叫人以为我们青玉门揭不开锅了。”
见季向眠还是没说话，他也只好道：“行了行了，不换就不换。”
他顿了顿，犹豫着道：“不过小眠，你对苏彻，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向眠皱了下眉，似乎没有理解牧重檀的意思。
牧重檀抿唇，压低了点声音：“你明知道他长得和……简直一模一样，为什么还要留下。”
端着茶盘站在门外的苏彻眉心一跳，更凑近了点。
暖黄的烛火中，季向眠有些沉默，半晌才道：“他是我徒弟。”
牧重檀拧紧眉，目光有些不赞同。
“我这两日一直在忙宗门里的事，听说，你为了你新收的小徒弟发火了？”
季向眠白净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尴尬，闷声道：“不是发火。”
牧重檀似笑非笑：“是不算发火，就是玉竹仙尊连夜闯到戒律堂，将两个才入门的小弟子打了一顿。”
季向眠眼神闪了闪，淡粉颜色的唇瓣抿起，侧开脸不说话。
牧重檀给气笑了，他这个师弟看起来乖巧，但其实脾气最倔。
每次听到不爱听的，就别开脸不理人，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
牧重檀弯了下唇，笑着道：“就算是曾经的林彻，你都不曾这样护着他，怎么到了苏彻这里，就这么冲动？”
他倒是不觉得季向眠打了两个小弟子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他再提供些资源给那两个小弟子，反正不会让季向眠落下坏名声。
只是他不太理解的是，为什么这次季向眠会因为苏彻生这么大的气。
难道真的是被那两个小弟子说对了，因为苏彻类似林彻的那张脸？
他认真道：“小眠，林彻和苏彻，是两个不同的人。”
季向眠攥了下手指，低声道：“我知道。”
“是我欠林彻的。”
牧重檀心尖猛地一跳：“小眠，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如果一定要怪，那就怪我吧。”
季向眠摇摇头：“我不是在怪师兄，我只是觉得，或许是我曾经做错了。”
站在门口的苏彻面无表情，握着茶盘的手指却已经用力到发白。
季向眠也会觉得对曾经的他有所亏欠吗？
牧重檀拧起眉：“明明是他痴心妄想，以下犯上，你又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季向眠顿了顿，语气有一丝茫然：“我不是一个好师尊。”
苏彻突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抬手敲了下门：“师尊，我给您和师伯泡了茶。”
牧重檀拧眉，有些不满：“你这个新徒弟也有点太不懂规矩了。”
不仅在他刚上来的时候想拦住他，现在没有允许还要打断长辈们的谈话。
季向眠很轻的蹙了下眉，忍不住辩解：“他来送茶也没有什么不对。”
不等牧重檀回答，他就扬声喊道：“进来吧。”
苏彻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低眉顺眼的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两人面前，然后垂首站在季向眠身后，没有要走的意思。
牧重檀拧眉看他一眼，被苏彻忽视了个彻底。
他捏了下眉心，果然还是对有这张脸的人喜欢不起来。
但既然他已经进来了，什么他的相貌和林彻一样的话就不好再说。
牧重檀又和季向眠说了点别的，余光总扫到那么大一个苏彻站在原地，又什么话都说不下去了。
他吐出口气，没好气道：“既然你下定决心，那我就先走了。”
苏彻一喜，牧重檀终于要走了。
季向眠犹豫一下，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师兄，先等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说。”
牧重檀挑眉，能让季向眠主动开口可不多见，于是才刚起身又坐了回去。
“你说。”
季向眠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苏彻：“这里不用你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