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安含恨放弃了和专业人士的比拼,决定做好自己的陪吃工作。
他在这方面做得竟然不赖,不断地为祝闻提供着情绪价值,烘托气氛:
“他家桂花糕好吃,这个季节满京城都能闻到桂花香气。以前带我的张奶奶,每到这个时节的早点都会换成桂花糕,说是什么日子,就要吃应时的点心。”
“这烧饼看着朴素,但是烙得很香。以前我爷爷很喜欢吃胡同口的一家烧饼,有时候早上让我去买,我买三张,爷爷两张,我一张,结果没到家,全部都被我吃完了,还挨我爸一顿骂!”
“肉丁馒头是京城旗人在春节的必备食物,刚才提到的那位张奶奶,她就很会做肉丁馒头,而且,独有她的一套方法,用五花肉切丁,加冬笋丁、葱姜末儿、香油,还要加黄酱,但不能是纯黄酱,要用八成的甜面酱,配两成的黄酱。包成包子后,上笼蒸,吃起来甜中带咸,特别香!有次我不小心,一口气吃了一笼,都把我吃吐了!”
“……”
祝闻从侧耳倾听,到忍俊不禁。
她的心神,已经彻底被江淮安讲的那些充满烟火气的童年故事所吸引进去。
甚至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描绘出一个有点贪吃、调皮,但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小少年的形象。
这般想着,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虽然世界不同、生长环境不同,可是他的灵魂底色都是类似的……
是的,祝闻已经确定,眼前的江淮安,就是上个世界的裴舟。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灵魂能出现在这个世界。
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巧合,或者缘分。
反正,祝闻决定把这当成一次美妙的重逢。
她不再像以前,对江淮安竖起心墙,而是敞开心扉,开始接受他。
江淮安虽然不明所以,但他欣然于这种改变。
并且,开始得寸进尺地靠近着祝闻。
巴不得他们的关系拉得越近越好!
眼看两人相谈甚欢。
连覃丽黄维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悄悄溜到隔壁桌去坐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双充满了震惊和愤恨的眼睛盯上了祝闻和江淮安!
那人暗自咬牙切齿许久,终于按捺不住,朝着祝闻江淮安的方向走来。
祝闻率先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的靠近,她微微抬眼。
随后,便感觉到阴鸷而凉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皱了皱眉,不太喜欢对方表现出来的傲慢和审视。
就好像把她当成了货物,在称斤论两。
他以为他是谁?
祝闻好笑开口,声音冷淡:
“同志,你挡着我的光了。”
江淮安闻言,跟着抬头。
他的神色迅速变得警惕:
“方景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个看着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皮肤有些苍白,眼下泛着青黑,整个人状态看起来很是萎靡,唯独眼神极具侵略性,有点像是丛林里饥饿的野兽,隐隐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癫狂。
隔壁桌的覃丽和黄维,本来正在开开心心吃瓜呢。
突然看到这么个不速之客,他们作势起身,想要把来人隔开。
祝闻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两人暂时不需要动。
随后,她问江淮安:
“你认识这个人?”
江淮安嫌恶地皱眉:
“一个废物而已,你不用上心。”
祝闻便知道,这男人多半和江淮安有仇。
果然,那“废物”二字激怒了那个叫方景成的年轻男人。
他高高挑眉,好似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我是废物?那你是什么?杀、人、凶、手。”
江淮安脸色骤沉:
“方景成!”
对方充耳不闻,冷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抛弃我妹妹,能找个什么天仙,结果就是这样的货色,啧啧。”
方景成观察着祝闻的表情,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被激怒。
然而,祝闻只是一手支着下巴,淡淡笑着,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孩儿在蹦跶。
这下子,被激怒的人反而变成了方景成!
他血液躁动,竟然不管周遭侧目打量的视线,紧紧盯着祝闻,当众说道:
“喂,你居然敢跟江淮安在一起?知道他以前做了什么事情吗?我的腿可是因他而断,我的妹妹也是被他抛弃而死!你就不担心,下一个遭殃的……是你吗?”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
他们本来就身在宾馆的餐厅里,来来往往有不少客人。
不管离得近的、离得远的,通通被这边动静所吸引、看来,忍不住八卦的本能。
还有些开始古怪地打量起江淮安,仿佛他真是什么绝世渣男。
这让江淮安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因为方景成兄妹而被迫纠缠上的各种麻烦,他甚至为此不得不远走边疆、奔赴战场!
虽然现在看来,他借着这个机会,阴差阳错地成长了许多。
从四九城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霸王少年,经过枪与火的洗礼,成长为明白责任与担当的真正男人,至今都未曾后悔过。
现在更是因此认识了祝闻……
但是!
这不代表江淮安对方景成兄妹就没有愤怒!
他顿时攥紧了拳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起身朝方景成的那张脸挥拳!
偏偏这时。
一只柔软的手,覆盖住他的手背,让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随后,祝闻越过他起身,轻笑道:
“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那江淮安他不应该在部队,而是该在监狱里!”
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声音自然地传播开来,被许多人听在耳里。
原本许多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江淮安,现在却顺着祝闻的话思考,纷纷转变态度!
还有人认出了江淮安和方景成,毕竟江家和方家,在京城里都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结交甚广,两家当年闹出的恩怨也是沸沸扬扬了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当年的事情恐怕真的不是方家的一面之词说得那么简单!
然而,方景成并未罢休,而是不依不饶:
“这些难道不该问他江淮安身居高位的父亲和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