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天气是寒冷的。
沈今昭起床的时候,抱着被子缩成一个团,“红羽啊,今天要是没什么事情,可不可以不起床啊。”
红羽将水盆放下,走到床边,将床幔掀开,将沈今昭身上的被子拉开,“姑娘,今日一早夫人就差人来传话,说是忠远伯夫人一大早就来了,希望见姑娘一面。”
沈今昭无语,“什么事情啊?”
“奴婢不知道,只是听传话的姑姑说,忠远伯夫人红肿着眼睛来的。”
沈今昭掐指稍稍算了一下,“啧”了一声,“烦人,没病找病。”
翠翎以为沈今昭再说忠远伯夫人,“忠远伯夫人其实很老实,这些年一直被忠远伯的几房小妾欺负着,幸亏有个儿子傍身。”
沈今昭烦躁的起身,赤着脚下地,踩在温热的地板上,“不是说汪氏。”
红羽一下子就明白了,“忠远伯这些年荒唐事没少做,可是能力还是有的。虽说不如瑾王殿下和咱们世子,但到底在军营里也说的上话。”
沈今昭心里不齿,不过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让他快活了十二年了,也该收拾收拾去酆都报道了。
沈今昭扑腾了几下水在脸上,梳妆之后,去了沈灼华的院子。
沈今昭踏进正厅门的时候,汪氏立刻起身跪在沈今昭面前。
沈今昭十分快速的侧身避开,“夫人这是做什么?”
红羽和翠翎赶紧将人扶起来,“夫人快起身。”
沈今昭走到沈灼华面前,先行了礼,“母亲。”
沈灼华忧愁的看着沈今昭,沈今昭安慰的笑笑。
红羽和翠翎扶着汪氏坐下。
沈今昭坐在沈灼华身边,“夫人这是怎么了?瞧着面色不是很好。”
汪氏忽然就哭了出来,沈今昭一看她这样是真的很想要翻白眼。
这个汪氏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软,软到什么地步呢?完全没有一点主心骨,就像是一个任人揉搓的面团。
“行了,光哭有什么用,你不说事情,我如何帮你?”沈今昭被汪氏哭得心烦意乱的。
沈灼华听着沈今昭没什么耐心的语气,也不敢出言相劝。
汪氏擦干了眼泪,“四小姐,非是妾身要哭,实在是忍不住。我家夫君将固儿送到了我家的宋姨娘的房中,妾身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沈灼华闻言怔愣了。
她完全没想到汪氏前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汪氏早上来了,就开始哭,她也只能是安慰,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啊。
沈今昭满头黑线,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来找她,真把她当成许愿池的王八了。
“夫人想要将儿子抢回来?”
汪氏十分脆弱的点头,“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四小姐了。”
汪氏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来找沈今昭,或许沈今昭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又或许她从心里只相信沈今昭一个人。
沈今昭看着汪氏那副包子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汪夫人,恕我直言,您真的很没用。”
闻言,汪氏和沈灼华都是一愣,沈灼华出声提醒,“昭儿。”
沈今昭并没有理会沈灼华的提醒,“汪夫人,儿子是您这个正室夫人生下的,也是您一手带大的。那些姨娘不过是妾室,您一个正室的夫人竟然被妾室欺负到头上来,难怪连儿子的都守不住。”
汪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夫君不喜欢我,我只能不争不抢的和固儿过日子。”
“都说女子为弱,为母则刚。那么夫人为您的儿子做了什么呢?听说忠远伯的庶女在家过得像是嫡女,反倒是嫡子在家吃不饱穿不暖。如今您的儿子已经八岁上了,可是我那次瞧着他的身量就像是六岁的孩子。如此这般,夫人您真的觉得孩子在您手里能长大吗?”
汪氏大受打击,绝望的泪水不断滴落,整个人都像是失去神志一般。
沈今昭起身,“我们再如何帮忙,都是外人,可这于夫人来说是家事。老天算是眷顾夫人的,如今整个忠远伯府只有这一个嫡子,虽说还有两个庶女,可好歹没有庶子。夫人就算是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您的儿子打算一下了。”
汪氏的眼神转动,看向沈今昭,“四小姐……还请四小姐教我。”
沈今昭见汪氏身上颓靡的气息散了些,这才满意了几分,“说起来,咱们大熙的律法上,正室夫人拥有的权力是很大的,别说妾室受不受宠的话,就算是到有司衙门过了纳妾的文书成为了贵妾,那主母也是有权力处罚的。”
汪氏闻言明白了几分, “若是丈夫护着妾室又该如何?”
沈今昭灿然一笑,“咱们大熙的御史台可不是吃素的,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说不得家家都有,但若是真的闹到御史台上,那就不仅仅是斥责一顿了事的了。就这一点来说,不管是威胁也好,还是到京都府的鸣冤鼓去敲几下也罢,总不会是夫人被人说三道四的。”
沈灼华接着说道:“夫人,你如今看似什么都没有了,可只要您是忠远伯正妻一天,这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汪氏还是担心,“若是他要休了我又该如何?”
沈今昭和沈灼华对视一眼,沈灼华说道:“夫人,您为忠远伯诞下嫡子,又为他的父母守孝三年,就算是七出之条放在眼前,你也没有一丝过错,无错休妻,忠远伯难道是伯爷的位置坐够了不成?”
沈今昭看着汪氏有些纠结的样子,说道:“您应该好好想想,若是嫡子是被妾室抚养长大的,长不长的大先不说,就是真长大了,日后娶妻,这满上京的人家哪个愿意将自家的闺女嫁给你家儿子的?”
提及儿子,汪氏的眼中升起了几分坚定,“四小姐说的话,我明白了,就算是不为了我,为了固儿,我也该振作起来才是。”
汪氏是带着几分赴死的决心离开的。
沈灼华看着沈今昭,低声问道:“可是因为忠远伯是瑞王的人,所以要出手了?”
沈今昭诧异的看着沈灼华,“母亲竟然还关注这些?”
沈灼华骄傲的抬起下巴,“你娘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夫人。”
沈今昭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