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一怔,
“娘娘,请恕臣愚钝。臣只会在战场上厮杀拼命,对于决断之事不太擅长。
也正因如此,对于有些事臣不敢随意揣测,臣只想本本分分地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效忠于陛下。
不该臣做的事,臣也不会逾矩。”
不得不承认,沈知韫是有些紧张的。
她明白皇后今日的目的是要逼着她站队。皇后嘱意的,应该是大皇子。
如果沈知韫直接说她拥护大皇子,那就会立刻得到皇后的青睐。今日也能安全回府。
但沈知韫不能这么说。帝位之争,本就不是她这样的臣子该掺和的事。
帝位之争自古以来无比残酷,稍不注意就会血流成河。
她好不容易从西陵战场归来,跟外祖过了几天平静日子,怎可能轻易搅进这场纷争里。
更何况,如今陛下的情况未明,当务之急应是找到陛下。
“好一个臣子的本分。”
皇后的脸越发严厉。可能因为这里完完全全是她的地盘,所以她可以毫不掩饰,
“本宫大费周章请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虚言的。”
沈知韫:“……”
皇后这是铁了心要逼她站队。
“陛下有四子,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和九皇子。九皇子你已见过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罢了。”
提起九皇子,皇后语气轻蔑。
九皇子是德妃娘娘所生。
德妃娘娘的娘家只是一个地方官员,没什么势力。
而且德妃娘娘的长相算不得倾国倾城,除了年轻时舞技惊人,便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而九皇子年十四岁,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年龄最小的。
他功课不行,三天两头受到训诫。
倒是擅长骑马射箭等消遣的玩意儿。但就是这些还在不久前的御宴上惨败给了沈知韫。
所以,在皇后眼里九皇子是最不可能继承大统的,也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沈知韫虽然不是很赞同皇后对于九皇子“游手好闲的废物”这一评价,但她没做声。
皇后嗤了一声,接着道:
“五皇子为人胆怯,自己府中的丫鬟下人都管不住。生母又是个疯癫的,不得陛下欢喜。自然五皇子更担不起大任。”
五皇子李威,人不如其名,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再加上他母妃曾犯错惹恼了陛下,被打入冷宫,后来便疯疯癫癫,导致五皇子从小便被人指指点点,故而养成了独来独往又胆小的性子。
这两名皇子都被皇后排除在外。显然,皇后觉得有威胁的便是三皇子。
跟大皇子的贤明不一样,三皇子李瑞的个性更加果敢,手段颇为强硬。他曾带领军队支援过青海战事,获得过陛下的赞许。
三皇子的生母邹氏是先太后的外甥女,被陛下亲封为俪贵妃。
陛下虽然不是先太后的亲儿子,但二人母慈子孝,相处得很是和谐。
邹氏跟先太后沾着亲,再加上邹氏的娘家哥哥也很有本事,年轻时为夏国立功无数,如今官至大司马,深得陛下信任。
所以,陛下对邹氏也是百般疼爱。对她的儿子三皇子赞赏有加。
这么来看,三皇子才是大皇子最强劲的对手。
“三皇子为人暴虐,处事简单粗暴。阿韫你觉得,是要一位贤名的君主好,还是辅佐一位暴君好?”
皇后紧紧盯着沈知韫,不给她丝毫躲闪的机会。
沈知韫眉眼一动,当下觉得皇后对三皇子的评价过于主观了些。
不过也是,她是要扶着大皇子上位的,对其他竞争对手自然不可能乐观。
“皇后所言,阿韫不太明白。况且对未来天子进行揣测实在不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
沈知韫知道现在装傻很傻,但她没办法。
皇后站直了身子,神色似有些恼了,
“本宫同你说了这么多推心置腹的话,你却还是要同本宫装糊涂。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本宫对着干?”
如今皇后高高在上,沈知韫只是一介臣子,惹恼皇后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沈知韫也并不是毫无底气,至少她还有西陵军在手,皇后需要西陵军助力,不敢轻易动她。
“臣不敢。皇后娘娘明鉴,臣资质愚笨,只懂效忠陛下。陛下英明,储君一事他自有决断,这不是臣该插手的事。”
“你效忠的陛下年事已高,时有糊涂,甚至分不清好坏,需要你这做臣子的来助他下定决心。”
沈知韫听得一身冷汗。
这不是摆明了要她威逼陛下。
难道陛下嘱意的不是大皇子,所以皇后才会如此心急,想尽办法改变陛下的主意。甚至……
后面的情形沈知韫不敢再想。
“臣不敢。”
沈知韫低头敛眉,一脸乖顺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让皇后顺心的。
皇后已然失去了耐心,
“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否愿拥护大皇子为夏国未来的皇帝?”
“若这是陛下的意思,臣自当尽心竭力。”
沈知韫眉目乖巧,回答得不卑不亢,但也表明了她的决心。
皇后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
沈知韫敛了眉,不置可否。
皇后拂袖,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只留给沈知韫一个冷冷的背影。
沈知韫:“???”
不是,就这么走了?衣服都不给她留一件吗?她这光秃秃地,怎么回去?!
“有人吗?”沈知韫扯着嗓子问道。
没有人应。
“有没有人?”沈知韫提高声音。
依旧没有人回应。
她心下一沉,扫视四周。水房斜后方倒是有一席纱帐,用来隔绝水房与回廊的。
沈知韫快速从水池中起身,伸手将那纱帐一扯,快速将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胳膊。
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就这么披头散发地出去定然不妥。沈知韫又从纱帐上撕下一根青色的绳子,将长发挽在身后。
只能先这样出去,然后想办法找到淑妃娘娘,借一件衣服。
沈知韫按照来时的记忆往外走,穿过回廊后才发现宫殿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她试着拉了那门,但门从外面上了锁,纹丝未动。
也许是听到沈知韫拉门的声音,外边守着的侍卫喊道:
“沈将军别白费力气了,皇后娘娘有令,您以下犯上,口出狂言,身为一介臣子却妄图非议陛下立储之事。
皇后娘娘对您略施惩戒,让您在此反思。等您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什么时候放您出去。”
说完后,外边便没了声音。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外边守着的侍卫人数不少,少说也有二十来个。
皇后娘娘真是有手段,不顺着她的心意便随便找个借口将她关押起来。还说她非议陛下立储之事……真是倒打一耙。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后还没打算彻底跟沈知韫撕破脸,还给她留了一线机会。
只要沈知韫答应皇后,拥护大皇子上位,皇后还是会接纳她,也会立刻放她出去。
但这条路沈知韫是不会走的。
她也不再奢望皇后会主动放她出去。
其实要是硬闯的话,沈知韫也是能闯得出去的。
但那样只怕会更加落实皇后对她的诬陷,她即便出去了也会成为乱臣贼子,反倒正中皇后下怀。
只能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沈知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突然,一股寒气从后而来,伴随着妇人惊恐愤怒的尖叫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