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默潜感受到自己的左手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而在远处称得上是地平线的地方，一轮黑日悄然升起，而那黑日的周围，有淡淡的蓝光冒出。
这蓝光微末，却正好映出默潜脚下那如水一般波动的地面。
这里本该寂静无声，可是，却有一阵脚步声从那轮黑日所在的方向传来。
“啪嗒……啪嗒……”
像是走在有着一层水的路上。
默潜抬脚向那边走，自己也发出同样的脚步声。
“我是默潜，我的梦想是要成为一名剑修者。”
伴随着他越走越远，默潜的耳边开始传来自己无法理解的话语，有时是自己的声音，有时掺杂着别人的。
“我叫默潜，炼气一段，年方九岁，修炼方向吗？剑修！”
“剑修？小孩，我看你先天止水心，不如选择阵修。”
这时的声音稚嫩，与默潜记忆中小时候的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在下默潜，地星七纹，剑修。”
“你听说了吗？玄化宗天剑峰收了个天才，十三岁地星七纹！”
“我去！哪怕是那位人祖修到地星七纹都是十七岁的时候了，这是妖孽吧！”
简直像是某些玄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对话。
可随着脚步的向前，默潜所能听到的话却是越来越模糊。
“听说了吗？默潜以一当十惨胜其他十宗的天骄之子。”
“啊？我记得这默潜才道尧三合。”
“你消息落后啦，现在他已经是道尧八合，马上就突破至雍奇境了。”
这次没有默潜自己的声音。
以一当十、道尧……那是什么？听不清。
“剑修之路艰苦无比，你若是听从我当初的建议入我魔修一道，说不定今日也不会被我斩杀于此。”
“默潜为师尊守其闭关之门，无悔！”
现在，那些声音只剩杂音，像是一个录音机的核心零件被消磁了一样。
默潜无视了这些杂音，加快了脚步。
可是，他却一步踏空，朝着黑暗跌去。
“你现在还不该知道这些，醒来吧。”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说。
接着，他从一张洁白的病床上醒来。
醒来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江宁疲惫的眼睛，左手下意识地动了动，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
“医生！叫医生过来。”他听到苏晨洛的声音，那声音急促，倒是让默潜有点想笑。
“我……睡了多久？”默潜仿佛是第一次使用声带，声音有些奇怪。
“如果是从到医院算起，大概一天零二十个小时，现在是上午十点，星期二。”坐在一旁的许末炎说。
听到这个时间，默潜连忙起身，看了看江宁，又看了看许末炎。
最后，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与江宁同款的病号服。
“啊？”
半个小时后，默潜从体检室中走出，表情还有点困乏，像是依旧没睡醒。但是他的头发却是被简单地打理了一下。
见到默潜出来，江宁主动迎上去，这看看那看看，好像默潜缺了些什么。
许末炎也跟上。
“你的幻卡呢？”许末炎问。
可默潜根本没有理他，反而是主动牵起江宁的手。
“苏哥跟我说了，自从你醒后便一直陪着我，辛苦了。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默潜问。
“我……我没事，你还……还好吗？哥哥说你……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江宁的话磕磕绊绊的，一点也不像个贵族公主，倒像是一个小女孩。
许末炎自知无趣，白了他俩一眼，又坐回了那个在走廊两边的椅子。
随着许末炎的坐下，许灵将一瓶水递给他。
“行了。”很快，苏晨洛拿着一沓报告单了过来。
见苏晨洛过来，默潜和江宁连忙放手，让自己与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他们的小心思根本逃不过苏晨洛的法眼。他们不过是不想让苏晨洛认为他们之间有那种感情在里面。
不过苏晨洛倒是无所谓，默潜本来就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给江宁的。当然，他在挑选时还不知道大长老他们对默潜的那些事。
毕竟他只是代理家主。
“江宁今天就可以出院，至于默潜，留院观察一周确保你的身体真的恢复健康。”苏晨洛说。
“哥？”江宁有些疑惑这个决定，毕竟根据刚才体检的报告，默潜的身体好得不能再好了。
不过少女始终有点小心思，按照她的理解，这无疑是让她与默潜分开一周。
苏晨洛明显是看出了江宁的小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医院是你名下的资产，课外时间想来难不成谁还能拦你？”
听到苏晨洛的话，江宁那微皱的眉头才放松，笑着说：“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苏哥，”此时，默潜上前来，“我留院观察会不会导致自己的课业落后啊？”
听到默潜的问题，苏晨洛皱眉思考：“是个好问题，这样吧，我待会回去后找几个空闲的老师来按照你的课程给你补课。”
“诶!”默潜听到这个安排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
“我是校长，虽然学校由五大家族共同管理，不过这种权力还是有的，无非就是多付一点薪水。”苏晨洛说。
默潜没有想到苏晨洛对这事情的处理竟然如此痛快，这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不过，那海底洞穴和那怪异的嗣从自己都见过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更加不真实了。
“别以为这是免费的，你必须告诉我你和江宁经历了什么。”苏晨洛说。
“哥！”听到苏晨洛竟然还要提那件事，江宁连忙出声打断。
那下面的经历，江宁很担心默潜也像她一样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默潜只是很平淡地答应了一声，似乎他完全不在乎东西对他精神上的伤害。
“只是，这件事一定对江宁的内心造成了伤痕，希望以后不会有别的什么人再让她想起那些。”默潜说。
苏晨洛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应该是非常满意默潜的回答。
“小宁，你该换衣服回学校了。”苏晨洛转头对江宁说。
“哦。”江宁虽然脸上不怎么情愿，但还是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随后，她就跟着一位中年女人走了。
此时，默潜才看向许末炎。
而许末炎，他因为等得无聊，竟然把许灵拉着打起了手机游戏。
二人玩的是一个双人解密游戏，这个游戏默潜记得多是情侣在玩，毕竟这游戏的剧情完全是游戏里的两位男女主角在谈恋爱。
“亲昵完了？知道找我了？”许末炎连头都没抬，只是用着平静的声音说。
“呃……”
“晚了，等我打完这关再说。许灵，你把这个道具拿上。”许末炎丝毫不给面子，继续玩游戏。
“好。”许灵回应。
苏晨洛见此，拍了拍默潜的肩膀说：“你们聊，我还有点工作。”
说完后便走了。
之后，默潜又找了个凳子坐下，同时看着自己肩膀上被苏晨洛放置的窃听器。
黑色的东西放在白色的病号服上真的很显眼啊。
……
默潜等了有十多分钟，许末炎才打完那一关。
“你的卡呢？”许末炎收起手机就问。
默潜顿了顿，随后右手一伸，伴随着一道天蓝色的光，默潜那张幻卡便出现在他的右手上。
许末炎见此，也举起自己的右手，食指与无名指紧紧靠住，随着火光在指尖一闪，他的那张深灰色的幻卡也出现在他的手上，被食指和无名指夹住。
二人相互看着对方，眼底藏着各自的心思。
此时医院的这附近空无一人，仅有默潜、许末炎和许灵三人。看样子，苏晨洛离开时还不忘帮他们清理无关人员。
虽然他们本来可以换个地方。
“欢迎成为十二刻度之一，我以第四刻度灰烬之名欢迎你的加入。”许末炎说。
“第一刻度，默潜。”默潜的话依然简洁。
“第一刻度……没想到最为神秘的刻度竟然是此世代第二位苏醒的，群老东西知道了一定会大为震惊。”许末炎说。
“我……”默潜看着那张天蓝色的幻卡，表现出了罕见的迷茫，“我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一份力量，一份责任。”许末炎说。
“一份责任……”这让默潜想起了那海底之下的那位自称默潜的人。
那个家伙，自称自己处于四百多年前的战争时期，虽然在极力表现出亲和与乐观，可默潜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心中那被极力压制的哀伤。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后世之人连他的名字都未曾记录。
“十二刻度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人与人的征伐，他们一定有更重要的责任，而正是因为这份责任，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神奇的力量。如今，这责任落到了我们的身上，默潜，加入钟楼吧，就像四百三十年前一样。”许末炎说着，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看着那只手指略微有点粗糙，但还算纤细洁白的手，默潜莫名想到了那深海下，拼命拉起自己的手。
那样的责任，自己真的能承受吗？
默潜在心中反复地问自己。
“我……”
“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