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贺希差点平地崴脚,他连忙颠颠跑过去,说的咬牙切齿,“谢执行官,你得监管我哥啊!”
“嗯。”谢决白了他一眼。
贺希下意识往后弹开,“那您让小嫂子过来干嘛?”
“我先说,我房间不行啊!”
“我哥房间更不行了!”贺希一指贺音,“我哥可喜欢装睡,您小心他录您床戏。”
谢决呼了口气,抬腿就是一下,“你脑子里能有点正常东西吗?”
贺希没躲过,蹲下身搓着自己的小腿,委屈道:“那您到底什么意思啊?”
谢决闭了闭眼,“我俩热恋期,我想见见他有什么问题?”
“那你们视频啊。”贺希依旧委屈且不解,“而且也就三天……”
谢决:“快滚!”
贺希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扑向玄关处换鞋离开。
“谢执行官,您消消气。”贺音推了推桌上的水果盘,“吃块苹果吧……”
对于谢决,很少有人能不发怵。
贺音也不例外。
谢决没吃苹果,而是将视线钉在了他身上。
贺音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刚骂完贺希,接下来要骂我了。
谢决倒是没骂他的意思,但有问题要问。
“你背后的控制器,哪来的?”
他没有绕弯子,和司珩不同,他很明显知道自己有控制器。
贺音神色一僵,刚才还有些怯懦的表情也突然变成了真正的恐惧,短暂的惊栗过后,他换上职业的笑,“谢执行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
贺音最后一个字差不多是卡在了喉间,逐渐消散。
谢决没有举枪,只是放在手里把玩。
面上也没有什么逼问的厉色,依旧懒散的半阖着眼,“昨天白天你在哪?”
贺音咬着下唇,“检察院。”
“是吗?”
“荒,荒川星检察院。”
谢决抬眼扫了他一眼,“补充的挺快。”
“为什么替闻泠办事?”
谢决神色冷了下来,他并不想在这里耗着,具体的应该带去执行庭问话。
贺音想隐藏,但由于对谢决本来的三分怕意,再加上这句话冷的可怕,他没藏住自己的反应。
谢决没什么耐心,缓缓抬枪,枪口对着贺音的心脏,“我开枪的理由很多,你想听吗?”
贺音依旧不说话。
谢决低声列举。
“异化基因未被清除,从而失控。”
“被植入异化体控制器。”
“参与异化体大规模感染计划,与贺希的理念背道而驰。”
“……”
贺音在听到贺希名字时,捂住了耳朵,“别说了。”
“你为什么会参与?”谢决将枪放在桌上,“你不是这种人,哪怕还想着贺希,你也不该。”
贺音抱着膝盖,隐约传来啜泣声。
谢决不喜欢听人哭,出任务难免有伤亡,他已经听过太多种哭声。
贺音和贺希不一样,他连哭声都是细小压抑的,就像他的生物拟态一样,永远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和小鱼也不一样,小鱼哭起来是哒哒哒的响,全是珍珠。
他还会哭完捡起来,说是留下换星币。
可爱。
贺音突然抽噎,打断了谢决的思绪。
他胡乱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低着头闷声道:“我只是不想让贺希太辛苦。”
“我在检察院就是个端茶倒水的,每个月只有三千星币,因为精神力不稳定,一直需要携带含有稳定素的星沙矿。”
贺音从脖子里扯出一条黑色绳子,上面套着一颗蓝紫色的指甲盖大的小石头。
“这一颗是十万,携带的稳定素只能保证我半年不发作。”
“贺希一个月虽然能有一万五千星币,我俩六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买这颗石头,买完后只剩八千。”贺音带着哭腔,“为了防止我发病,还得租房子,贺希还得去接私活。”
“我……”
“我只是想让自己的精神力稳定一些,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谢决倒是知道贺音精神力不稳定的事情,但贺希从没叫过苦。
他俩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谢决并不清楚,可能那会儿父母还在,能给予一定的物质支持。
再后来,谢决发现刚考来第一军区的贺希总是偷溜出去见什么人。
这时谢决才知道贺希有个精神力不稳的哥哥。
谢决不禁走神,他发现原来贺希的乐观开朗让他忽略了很多东西。
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哪怕是像江司却那样,抱着人反复重复“没事的”,他也做不出来。
并且,贺音如今做的事并不是没事。
“我知道闻泠殿下的研究是被禁止的,但……”
贺音轻声说:“我确实得到了想要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精神力不稳了,最近出现问题也是因为闻泠殿下的研究出现了点麻烦,我觉得我可以接受。”
“你是得到了想要的,但别人呢?”
异化基因要和控制器配套使用,在控制器没被研制出来时,失控异化体多不胜数,这都是为了所谓的研究。
谢决大概能猜到研究方向。
如果异化基因真是闻泠牵头研制的,那他只能是为了司珩。
控制器也不全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控制欲。
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补全。
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司珩发生了什么,需要用异化基因来改变他?
再比如,司珩有没有失控过?
是失控后才研究的控制器还是在即将失控时便佩戴了控制器?
还有,这项实验究竟是几个月前开启的,还是六年前?
“我管不了别人。”贺音在床上沉默够了,又开始说话,“只有不断研究,才能不断完善,研究需要有牺牲。”
谢决拍了拍手,“说的还挺伟大。”
贺音垂下眼睫,“我知道我也是那个牺牲,司教授,真幸运。”
谢决冷嗤一声,“他自己可不觉得。”
善良被伪善者操控,黑色在暗夜里却成了反射出的光。
谢决不想再听他说话,转身出了房间。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冲撞着,曾经也有这种时候,但现在不一样。
谢决打开终端,手指停留片刻,输入。
:阿却,下次回西雅星的时候,再请我吃一次章鱼小丸子,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