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长腿一蹬，老板椅转向窗户的方向，他眯眸看向窗外的风景，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有什么事直说吧。”
顾墨迟一噎，没想到墨离会这么直接。
他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自顾自说自己准备的话，“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们都恨我，可我并不知道那车里坐着母亲，如果知道...”
“闭嘴！”墨离低喝一声，眼底涌上哀伤。
“你不配叫她母亲。”
墨离的声音很低，却坚定无比，让顾墨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沉默片刻，突然爆发了，“你们都怨我恨我，可又有谁关心过我？！”
“当年出事，我双腿受伤，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你们没有关心过我一分一毫！！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这都是你应得的！！”墨离声音更冷了些，“当年要不是你无证驾驶，又怎么会出这事？！”
顾墨迟突然崩溃了，他左手抵着额头，痛苦满上他的俊脸，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落下。
“是，我无证驾驶是我的错，可我没想过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我也很痛苦，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我这么多年都活在悔恨里，可你们从不想我的处境，我的难处...”
“呵...”墨离唇边浮现一抹讥笑，冷呵一声，打断了顾墨迟没说完的话。
“你的处境，你的难处？你有什么难，为了追一个女人，无证驾驶，造成重大交通事故，这就是你的难处？”
“你明明可以停车的...”墨离哽咽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自己看到的行车记录仪。
那车子明明可以停下的，他明明有回头的机会的。
可他自己放弃了。
他不仅放弃了自己，还放弃了让墨竹活下去的机会。
墨离闭眼稳了稳心神，再次睁眼时，眼底是满满的冷漠与疏离。
“好了，多说无益，我们墨家，已经和你没关系了，当年答应小竹的事，我们都已经做到了，所以，你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说完后，墨离直截了当挂了电话，不想再和他多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现在已经多说了多少句了。
墨离扶额苦笑，还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可现在提起来，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痛。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合照。
摩挲着墨竹那张浅笑的脸，他眼底闪过一抹怀念和后悔。
当初就应该让妹妹留在家里的，她明明已经愿意回家了。
——
“哥，我回来了。”墨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提着个小包，垂头站在客厅里，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墨离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活泼灵动的妹妹。
那头她最宝贝的顺直长发被剪掉了，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裤子磨损得特别厉害。
鞋子虽然干净，但看得出来，已经穿了很久了。
“妹...妹...？”墨离抱着墨溢站起身来，疾步走到墨竹身边，颤声叫道。
墨竹笑了笑，看着墨离怀里的墨溢，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但转瞬就消失了。
她抬手摸摸墨溢的头，“你们把他照顾得很好。”
墨离看着墨竹那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双眼瞬间就红了。
他抓住她的手，语气急切，“这是怎么回事？！”
墨竹被他的动作吓得缩了缩脖子，用力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
墨离却死死拉住，好似生怕她跑了般。
抽不回手，墨竹无奈叹气，低声道：“去沙发上坐着说吧。”
墨离那时才知道，墨竹又找了个男人。
“哥，这次肯定不会错的，他和爸一样，是个当兵的，他爸爸也是当兵的，他们对我都很好。”
墨竹说这话时，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墨离拳头收紧，唇瓣张了下，又闭上。
“啊...啊...”被墨离抱在怀里的墨溢突然叫了起来，看着墨竹的方向，挣扎起来。
墨离诧异一瞬，然后感叹道：“血浓于水，就算这么多天没见你，他还是记得你。”
低着头的墨竹听到墨离这话，身子抖了下，苦笑着摇头，“既然父亲已经给他上了户口，那他就是我的弟弟。”
墨离拳头捏紧，不可置信瞪着墨竹，“难道你这次回来不是来带他走的？”
墨竹微微侧头，避开了墨溢那双懵懂的眼眸，“我是来邀请你们参加婚礼的，十日后在S市，荣华酒店。”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一张红色的请柬，放到桌上，缓缓推到墨离跟前。
墨离视线落到请柬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嗓子干涩，“你...你不和父亲商量下？”
墨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苦涩，却没让墨离看见。
她低声说道：“我暂时没脸见父亲，麻烦哥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墨离沉眸，低声道：“你既然觉得没脸邀请父亲，又何必回来邀请我们？难不成你觉得父亲还能绑住你？”
墨竹的头更低了些，“不是，我想着父亲更喜欢哥哥，由哥哥说，父亲说不定就不会那么生气。”
墨离被她这话气了个倒仰，那张端正的脸上涌上一股愤怒，然后就是难以置信。
他声线有些发颤，“你就是这样看爸的？”
墨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身后传来的浑厚声音打断。
“既然墨小姐邀请，我们又哪有不去的道理，十日后，我们会到的，墨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请离开吧。”
墨国忠站在大门处，面无表情看着三人，但眼底的伤心却都快溢出来了。
墨竹的身子又是一颤，没想到这话居然被父亲听到了。
她想抬头想解释，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低下头去。
墨国忠走到沙发边，看着这个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女儿，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嘴上却强硬道：“请吧，墨小姐。”
墨竹攥着包带的手慢慢收紧，她动作僵硬的站起身，“既然请柬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她没看任何人，拽着包急匆匆离开了墨家。
看着墨竹离开的背影，墨国忠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倒在沙发上。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