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程子言那么神经大条的人，都发现了卓云鹭的“不正常”。他人也直白，干脆就直接问他：“阿鹭哥，你最近怎么了？这天天极目远望的，就跟那盼情郎的深闺妇人一样，表情还挺幽怨……”
这孩子说话不过脑子，什么“情郎”，什么“怨妇”，那是用来形容少帅的吗？
唐平川一把拉过那口无遮拦的倒霉孩子，训斥：“程参将说的什么话，少帅肯定是在思考问题。”说完，他偷偷瞥了一眼卓云鹭，“呸呸呸”地接连啐了几口，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好在，感怀中的卓云鹭没跟程子言计较，只是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了几句：“我就是看看，能看多远算多远吧。”
他们在城楼上走了一段，守城的将士们见到三人，纷纷行礼。自打上次唐平川两轮比试打赢了辛辙，北境大营的人对他们客气多了，也虚心接受了卓云鹭的批评，近日里操练都比往常刻苦地多。
不过，据说最刺激他们的不是唐平川的武艺，而是卓云鹭的毒舌。大家都是要脸要皮的人，谁也不想被那个“刻薄”的小将军奚落，不愿给北境军丢人。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卓云鹭的箭伤养了一个月之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恰逢北境大营训练骑射，他看得心里发痒，便牵了大白出来，跟着一起训练。
这一练不要紧，长身玉立的俊美男人跨坐于黑马之上，身背箭囊，飞奔射箭。人在疾驰的马背上坐得无比稳当，伸手从背后箭囊取箭，利落地搭弓，箭无虚发，招招命中靶心。最绝的是，当所有靶心都被他的箭击中，他干脆把最后一支箭指向之前的另一支箭，射出之后，箭矢径直刺入前一支箭中，把整支箭从中间准确无误地劈成了两半！
这一下，可当真是把技艺秀到不能再秀了。就是辛辙这样向来不服他的，也不得不感叹，卓云鹭的功夫，确实让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但是，由于卓云鹭为人过于高调，炫技之后又太臭屁，嚣张地好像一只自以为是的孔雀，恨不得见人就要开屏。所以，虽然收获了一众认可，但他的人缘还是没什么改变，依然是北境大营的“公敌”。
程子言还说：“要是旁人能见到阿鹭哥站在城楼向北望的神情，估计会大吃一惊吧！谁能想到，那么毒舌张扬的一个人，也能有如此安静忧郁的时候。”
对于这句话，唐平川还是挺认可的。他自小就跟卓云鹭一起长大，对他很是了解。他当然知道，真正的卓云鹭是什么样。虽说不尽是他表现出的那么张狂，但也少有这么深沉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前一阵子的苍狼之行，都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
两人就在卓云鹭身后小声地讨论起来。
“少帅大概有心事吧。”唐平川说。
“心事吗，我看不像。”程子言撇撇嘴，“我觉得啊，更像是被人勾了魂儿。”
唐平川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程参将慎言！”
走着走着，前面的卓云鹭停下脚步，问了一句：“我吩咐给苍狼左亲王的信，送出去多久了？”
“快半月了。”唐平川立马回话。
卓云鹭点点头。
自从怀疑北境大军中有人可能和苍狼的人私通，卓云鹭立刻亲手写了一封信，请李良派王府中的可靠之人，送去了西宁草原。半个月，那信怎么着都该送到孟和手中了。不知道他那边的进展如何，是否发现了端倪。
也不知道，他何时会回信呢？虽然见不到人，能收到他的信件也是好的。
于是卓云鹭每天得空的时候，就在城墙上伸着脖子眺望，都快变成北易郡城郭处的一座“望夫石”了。
他看着看着，忽然有一日，一人骑着白马，从荒野和天际的交界处出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让卓云鹭以为，自己可能是想得太多了，白日里竟做起了美梦！
可是梦境哪有这么真实的？那人的的确确在骑马朝他奔驰而来！
虽然看不清马背上那人的容貌，但他心里笃定地很，一眼就认了出来。
“孟和？！”
卓云鹭使劲儿地 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朝远处望去。那个白衣白马的身影没有消失，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奔来，五官渐渐清晰。
真的是孟和，他来北易郡了！
卓云鹭忽然就笑开了。眼角眉梢皆是喜气洋洋，遮都遮不住。原来“白日梦”实现的时候是这种感觉，有点不真实，但真的让人开心！
他急匆匆地走下城楼，正好碰到唐平川和程子言，还差点和两人面对面撞上。
“平川，你来的正好，赶紧下去给我安排人开城门！”卓云鹭一边飞跑，一边嘱咐，“对了，别按平日里稽查通关手牌那一套了，直接把人请进来，明白了吗？就是，一个骑白马的、挺高的苍狼人，会说咱们官话，带点口音。你就跟守门的人说是我请来的贵客，也是北郡王府的贵客。”
“是，少帅。”唐平川跟在他身后，几乎得小跑着才能追上卓云鹭的步伐，越过他人先去安排。
走着走着，卓云鹭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以至于程子言没刹住脚步，鼻子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子言，”卓云鹭转过头，竟然理了理衣服的边角，还伸手抚平了翘起的头发，然后幽幽地问了一句，“你看我现在的形象，怎么样？”
程子言揉着自己撞疼的鼻子，完全没有领会卓云鹭话里的中心思想：“没怎么样啊，挺正常的，和平时一样。”
“果然，不该指望你的。练武都练傻了，真可怜！”卓云鹭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这……我也没说错啊，怎么就傻了？”程子言莫名被数落了一番，觉得挺委屈，“阿鹭哥这个样子，怎么像是魂儿找回来了，精神却不正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