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乌拉……”
尽管行进中的is-2型坦克内部噪音不比这个时代的其他坦克小,但坐在炮塔内的车长瓦连拉还是能透过半掩的车顶舱盖清楚的听到车外一阵又一阵令人热血沸腾的口号声。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瓦连拉在心里暗暗替步兵同志们叫好,俄国军队素以勇猛着称,苏俄军队则很好的继承下这种传统并将其发扬光大。瓦连拉觉得在这样气势震天的冲锋面前,再坚固的防线也会被摧垮,再顽固的敌人也会崩溃,这一次只要不再像从前那样遭到外国势力干涉,只要己方的后勤供应保持畅通,他们一定能够一鼓作气攻下民主俄国的首都奥伦堡,接着趁势占领整个民主俄国、兵击远东并最终统一俄国。
正在瓦连拉忙里偷闲的梦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突然有人使劲的摇摇他的脚,瓦连拉知道,那是炮手已经完成装弹的讯号,尽管苏俄军队大多数的坦克上都安装了车内通讯设备,但由于一些技术原因,这些设备实际使用时的效果并不好,所以许多苏俄坦克手在战斗中作车内交流时都是口手并用的,当然,一些简单的交流只通过肢体动作也是能够完成的,而且这丝毫不会影响苏俄人组建一支精悍的装甲部队。
虽然苏俄陆军现在所装备的坦克并不比民主俄国好多少,可论坦克兵的素质和经验那是绝对要高出对手一截的,高昂的士气更不是对手能够比拟的。
“不知道刚才的炮击有没有将敌人那几门炮摧毁,还是再朝那里轰一炮比较保险!”瓦连拉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则通过观测孔寻找刚才那处“敌方火炮阵地”。这时,距离瓦连拉先前射击的地方不远处闪出好几团明亮的火焰,对于瓦连拉这样在炮兵部队服役过5年、进入坦克部队又服役了4年的老兵来说,分辨炮口焰火和其他火光简直再容易不过了,他甚至能够根据那火焰地大小和形状判断出对方火炮的型号。
“那绝对比76.2毫米炮的口径大上一号!”瓦连拉此时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推测,不过从他心底涌起的那股子兴奋劲还没持续两秒钟时间。巨大的爆炸声和坦克车体明显的晃动便随之而来,这时瓦连拉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庆幸的——炮弹并没有直接击中他的坦克,甚至没有落在5米范围之内,虽说他指挥的这种is-2型坦克是以苏俄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约瑟夫斯大林的名字所命名,可荣誉不能当武器来用,is-2部分借鉴德国3型坦克的设计,战斗全重28吨,装备一门和3型坦克相同口径的75毫米炮。为了保证速度和行程而牺牲了坦克侧面和后部装甲,但车体正面防御得到强化,其倾斜装甲的防御力相当于80毫米厚的垂直均质钢装甲板,在1000米的距离上能抵御民主俄国军队的大多数反坦克炮,只是在有效距离内惧怕德制“铁拳2”型单兵反坦克火箭筒攻击除车体正面之外的其他部位。
有大批奋勇争先地步兵协同,瓦连拉并不担心民俄士兵手里地火箭筒和燃烧弹,而就他所知的情况,民俄军队在这条漫长战线上拥有的大口径反坦克炮还不到50门,至于那些被德国陆军淘汰下来的45毫米反坦克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从正面击毁is-2型坦克的记录!
不过这一次瓦连拉恐怕是失算了。随后从周围传来的连续爆炸声让他大感不妙。他冒险将脑袋探出炮塔,果不其然,旁边两辆同型号的坦克都处于燃烧状态。其中一辆不见了炮塔,另一辆车体几乎被炸烂,刚才便是它们内部弹药殉爆的声音。
“我的天啊!”直到自己将脑袋全部缩回坦克里面,瓦连拉眼前仍是那两辆is-2燃烧的场景,虽然看不到那两组坦克手的尸体,但瓦连拉可以肯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绝没有逃生的机会——敌人的炮弹显然是穿透坦克装甲然后在内部爆炸地,而且威力相当惊人!
周围尽是端着步枪向前奔跑的苏俄步兵,瓦连拉此刻却没有了刚才的自信,他甚至可以觉察到有一丝怯懦正在内心底滋生。他的手指紧紧按在坦克炮的射击按扭上,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按下。片刻的迟疑之后,瓦连拉的思维高速运转起来。
“彼得,彼得!”他一面大声喊着驾驶员的名字一面用脚踢他的座椅,“向左转!左转!”
在坦克乘员们熟练地配合下,这辆原作出转向动作。向左行进了大约15米之后,瓦连拉让驾驶员再一次调整坦克的方向并将速度加到最快,这辆is-2旋即脱离原来的攻击横队斜插向对方阵地右侧。
对于这个调整,坦克里的另外3名乘员没有一个提出疑问,包括手里还端着一枚普通榴弹炮弹的年轻炮手。他们显然还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战斗中他们将绝对的信任交托给了他们的车长瓦连拉。
虽然这一动作使得瓦连拉的车组避免了成为这场战斗中第三辆被击毁的苏俄坦克的命运,瓦连拉并没有及时让自己的炮手将炮膛内的那枚普通榴弹退出换上穿甲弹,那也是他们威胁到这战场上的头号之敌的唯一办法。
从自己的观测孔里,瓦连拉看到刚才那个地方再次出现了火炮射击时的炮口火焰,这一次他看清了对方“火炮”的数量:5门!
“好家伙!”
瓦连拉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顾了一把劲,然后迅速向驾驶员传递了一个“停车”的讯号,自己则迅速将炮口调整到刚才冒出火焰的那个方向。等坦克刚刚停稳,他便按下射击按扭,28吨的坦克顿时猛的一震。
“前进,全速前进!”瓦连拉忙不迭的命令到。这时年轻坦克手也麻利的将炮膛里的空炮弹退了出来,一阵浓烈的火药味顿时充斥在这坦克内部狭小地空间里,排风扇拼命转动着,直到将这让人窒息的气体全部换成新鲜空气。
瓦连拉通过观察孔紧紧盯着1000多码之外的“敌人炮兵阵地”,可是让他失望的是除了自己发射的那枚炮弹发生爆炸之外。并没有后续的爆炸出现——这至少说明他并没有击中敌人堆放的弹药,在这样的夜战情况下,他是无法从这个角度判断自己炮击成果地。
几秒之后,两枚炮弹呼啸着落在瓦连拉的坦克刚才停留的地方,身后传来的巨大爆炸声不禁让瓦连拉嘘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的确确是碰上了一颗大钉子,对于自己的战友们,瓦连拉此刻也只能默默祝他们好运了。
继续前进了大约1分钟之后。瓦连拉终于作出了决定,他用脚轻轻踩了踩炮手的右边肩膀。
“榴弹!榴弹!”
炮手嚯的将手里那枚头尖尖的炮弹塞入炮膛中,紧接着哐当一声关上炮门,摇摇瓦连拉地脚,示意随时可以开炮了。
根据观测,瓦连拉知道自己坦克离敌人阵地已经不足1000码,而步兵们地先锋冲得比自己更前,但他们似乎在敌人阵地前方遭到了阻击。看着从敌人阵地上迸发出来的密集弹雨,瓦连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步兵兄弟们前赴后继地壮烈场面,这个时候。他就恨不得开着坦克上去碾碎那些帝国主义的走狗。可是。现在他的坦克每靠近敌人阵地一步,被那5门大炮击毁的危险性就增加一分,想到这里。瓦连拉决定再冒一次险。
“停车!”
就在这时,又有两枚炮弹落在附近,瓦连拉知道它们是冲着自己而来的,他不顾一切的摇动着手柄调整炮口方向,然后再根据距离调整炮口角度,在半手动的情况下,这一切竟在10秒内完成。这一次射击之后,瓦连拉没有立即叫驾驶员“前进”,而是带着祈祷的心理紧紧盯着坦克正面的观察孔。
45倍径的75毫米炮发射地榴弹转眼间便飞到了目标地点,紧接着升起的橘黄色火团在暗夜中非常醒目。可是这团孤独的火焰让瓦连拉再一次感到失望,在命令坦克快速前进的同时,他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大口径火炮十有八九是来自于对方坦克或者自行火炮,而不是普通的步兵火炮。
突然间,对面阵地上火光闪动,带着特有的尖锐声音,两枚炮弹呼啸而来,并在这些苏俄坦克手们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落地爆炸。那几乎震破耳膜的声音让瓦连拉无从判断炮弹落点的距离是5米还是3米,强烈的冲击波让28吨重地钢铁战车剧烈晃动着,瓦连拉的左臂重重撞在坚硬的车壁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但车长的职责由不得他多作犹豫。
“左转!向左转!”他忍着剧痛大声喊到,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驾驶员彼得千万不要有事。
让瓦连拉感到庆幸的是,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迟缓,但他的坦克还是向左转动起来。
几秒之后,右侧传来猛烈的爆炸声,这一次车体的震感明显小了很多,瓦连拉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行驶叻大约两分钟,他才命令彼得把车停下来,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将舱盖打开。
战场上依旧枪炮密集、杀声震天,照明弹不断升起、发出耀眼光山芒、落下,各种炮弹拖着短小的尾焰在阵地间忙碌穿梭着,成串成串的子弹不断扫视着战场。
瓦连拉取出望远镜朝四周观察了一番,自己果然已经脱离了战场中央,在那枪炮声最为密集的地方,苏俄步兵仍在冲击对方的阵地,只是对方阵地上的火力异常猛烈,瓦连拉不知道今晚究竟会有多少俄国青年命陨于此,但他晓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只会有更多的步兵倒在敌人的凶猛火力下。
“嘿,同志,你们是那个师的?”瓦连拉喊住不远处一队正在向敌人阵地方向行进的步兵。
一个军官打扮的随即离开队伍大声回答到:“我们是第9近卫旅的!坦克兵同志!”
“你们有特殊任务吗?”瓦连拉看了看那位军官手下的士兵,一个个装备齐整不像是从战场撤下来休整过的。
“是的,坦克兵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们是要从这边迂回的话!”瓦连拉指着敌方阵地说道:“我想我们同路!”
年纪不大的步兵军官想了一会儿,“能告诉我你们的番号吗?同志!”
“第18独立坦克团!我们被打散了,现在没有时间回去找自己的部队,敌人的火力十分猛烈,我们得上去帮帮友军部队!”瓦连拉大声说到。
“那好吧!”步兵军官很快作出决定,“我们一起包抄过去,从右边打那些帝国主义走狗一个措手不及!”
“好了,那我们出发吧!我叫瓦连拉,陆军中尉!”
“好的,我叫根拿希,陆军少尉!”
两位隶属于不同部队的苏俄军官在这一刻都认为接下来的合作将是愉快的,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出现在了敌人防守相对较为薄弱的地段,在瓦连拉和他的坦克的冲击下,他们迅速突破了对方最外围的铁丝网地段,敌人的战壕就在眼前,苏俄步兵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和对方拼刺刀的准备。
“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胜利……”根拿希的高呼还未结束,一阵令人心悸的机枪声便轻易收取了他年轻的生命。
火光下,瓦连拉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出现在前方不到300米处,当他看清对方的真实面孔时,心里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坦克并且看起来十分强悍,喜的是对方出场时炮口并没有瞄准自己,而自己只需要稍稍调整炮口,最多两秒种时间就能朝对方开火。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坦克车长,瓦连拉知道这时对方一定也发现了自己,他仿佛可以看到对方的炮塔正在转动,在这样的遭遇战里,先开炮的一方往往就是胜利者,当自己完成调整并将手指安在射击按扭上时,瓦连拉一阵心跳加速。
随着轰轰两声相隔不到半秒的巨响,瓦连拉心里有种彻底轻松下来的感觉,45倍径的75毫米炮,300米的距离,他相信自己这一炮可以打穿任何坦克,包括德国人最好的如号坦克。
然而硝烟散去之后,瓦连拉惊恐的发现对方仍完整无恙的呆在原地,那黑洞洞的炮口分明在作最后的调整。
瓦连拉目瞪口呆,这一刻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坦克发动机仍在隆隆的制造噪音,炮手一如既往的打开炮门退出空炮弹壳,弹壳落在坦克底板上发出清脆的哐啷声,榴弹亦或是穿甲弹,年轻的炮手还在等待他的指示,然后当对方炮口迸射出炽烈的火焰时,瓦连拉知道一切都已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