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扬的世界里远处的战争是一个基本无声的默片，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劣质火枪开火的声音零零散散的根本听不清。
可当更多的黄巾军越过了200米开火距离，同样更多的火枪从圆弧形状的战壕中伸了出来组成了火力网，开始密集收割人命的时候，这死亡的声音才慢慢的像水波纹一样传递到了远方。
杨奉比张杨更清楚的看到了战场局势，只是满脸的错愕怎么都掩盖不掉。
他倒也不用担心这样的表情会被别人看到，因为此时黄巾军中大量的军官和兵卒，都是这样一副好像看到了世上不可能存在之事时候的精彩神情。
其中表情最精彩的正是总头目郭大帅。
郭大帅从没见过这样的战争，那些枪声和硝烟都是从那些之前自己轻视的沟壑当中发出来，连绵不断。
这有点冲击他的三观，每一声枪响己方就会有一个兵卒倒飞出去或者倒退数步然后痛苦倒地，如此惨烈实际上却连对方的脸都见不到。
这种仗他闻所未闻。
巨大的冲击力射中兵卒四肢的时候会直接让四肢断裂，射中胸膛的时候虽不会穿透但却会产生一个爆破一样的伤口。
那些爆破伤口出现在心脏附近的兵卒最为痛快直接死亡，那些其他脏器尤其是肺部被射中的兵卒却还要痛苦的在地上挣扎一会，然后才会慢慢的死去。
场面过分恐怖，一般正常人根本接受不了。
至于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人，则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默默地等待着血流干的那一刻。
断胳膊的人中那些狠人忍着疼痛还能继续前进，可基本上连几米都走不完就会再次中弹倒下。
他们除了身上比其他人多了一处枪伤之外，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产生更多的战果。
至于所谓的人多，在火枪密集的火力面前则完全成为了一个不会影响战局走势的条件量。
生命在一排一排的逝去，200米的距离成为了送死的死亡线，每前进哪怕一米都有几百人同时失去生命或失去战斗力。
短短的200米成为了无法越过去的鸿沟。
战斗也就持续了不到30分钟，这还是从黄巾军从几百米的方向缓缓奔跑开始算起的。
真正踏入200米范围开始算起也就过去10几分钟左右的样子，黄巾军所谓的万人先锋部队便无法继续推进。
火枪组成的火力网像是割韭菜那样收割生命，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
剩下的次要原因正是士气。
从沟壑中的第一声枪响开始算起，战场上便充满了黄巾军阵营哀嚎和痛哭流涕的嘶吼声。
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身体组织各处乱飞，鲜血在土地上铺满，甚至开始慢慢的形成水洼或是小溪。
想来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就是如此。
战场不是没见过，可这种画面呈现的血肉横飞的战场，对于这些原本只是山大王只是盗匪只是农民的人来说，还真的没见过。
这还是并州人见惯了生死，尤其是并州北部地区生活的人在游牧民族连年侵边的情况下，按理说对于生死早已经麻木了才对。
可实际上冷兵器时代厮杀流血的战场，远没有枪炮时代的战场呈现出来的残忍恐怖。
劣质火枪叫做火枪，可杀伤实际上却并非张杨记忆中的火枪那样，它更像是小型甚至叫做微微型的火炮。
精制轻弹丸的穿透性被大幅度削弱，却可以在接触到物体后发生爆炸，还带着中等程度的冲击力。
这些都是张杨记忆中所谓的传统火枪不具备的特点。
在张扬看来这些杀伤效果和他记忆中那些1战2战，抗日战争，抗美援朝，对越南对印度自卫反击战等等战争中出现的残忍战场画面都小巫见大巫。
可对于这些大汉朝时期的老祖宗来说，就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恐怖画面。
第一次在他们的意识形态中加入了一条。
原来人类是如此的脆弱，原来想让一个人死会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原来人类的身体可以被分解成这个样子。
连战场之外的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感觉，战场内的黄巾军感受更深。
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战场之上原本就没有很高昂士气的黄巾军瞬间崩盘瞬间崩溃。
从第一个兵卒开始哭嚎着哀嚎着玩命向后方逃离开始，犹如大坝决堤了一般，剩余的所有人都崩溃了开始想尽办法逃离了战场。
此时黄巾军这第一支发起攻击的万人部队，还没有进入到距离战壕50米的范围之内，不是不想进入而是无法进入。
200米到50米的这一段小小的距离内，呈弧线形的出现了一道完全以尸体组成的血肉地带。
这已经不是恐怖了而是惊悚，每每回想起来都会午夜惊醒的惊悚。
郭大帅的吃惊一直没有结束，从头到尾除了‘砰砰’的声音除了硝烟弥漫之外，在他都还没真正的看清官军长什么样子的时候这战斗就结束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远远的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哪怕杨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说的和看到实际现场画面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他居然抑制不住的开始呕吐，像身边大多数人一样的呕吐。
杀人的场面他们见过很多，这样冲击心灵的冲破心灵底线的真没见过。
那些跑回来的黄巾军兵卒情况和情绪更差，当肾上腺素开始慢慢消退的时候，他们也开始呕吐开始痛哭流涕始状若疯癫。
然后将令人心悸的死亡阴霾散播到了整个黄巾军军阵中。
士气这东西肉眼原本看不见才对。
可聪明人却能看到那似有似无的士气开始急速的下降，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怕死的人也都开始双股打颤，脸色煞白，神色慌张。
给黄巾军阵营所有人心灵上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从战壕当中起身的官军。
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应该从最后方的壕沟出口离开这个战壕阵地的。
可指挥官魏续却突发奇想让3000多人的火枪兵当着黄巾军的面爬出战壕，按照训练时候做的那样，弯着腰快速的顺着整个阵地外围平坦地面快速撤向后方。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当己方这些官军突然如同神仙一般从地面上一一爬出来的时候，对面的黄巾军居然开始骚乱了起来。
如果炸营的程度共分为10分的话，黄巾军的这次骚乱已经有了4分炸营的程度。
非常的可怕。
直到魏续和宋宪指挥着火枪兵迅速撤离至300米远的第二道战壕阵地，同时这3000多人的官军又突然一下子从地面上消失后，对面的黄巾军才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只是黄巾军的所有兵卒一时间犹如被施展了定身咒一样，一个两个的都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包括郭大帅在内都对于这种让出阵地的举动完全的不明所以。
再加上恐怖的现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
可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