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见云暮璟,墨寒诏发现短短几日的功夫,她就清瘦不少。
似乎连气色都变的极差,原本红润的面颊这会儿半点血色都没有,只剩下苍白。
“娘娘。”
里头传来雨宁担忧的声音,“小皇子的衣裳不急于这一时的,奴婢做了些宵夜,您用点就歇息吧。”
“自从朝阳殿外回来后,娘娘就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好好睡觉,再这样下去,身子怎的受得了?”
此言一出,墨寒诏清俊的容颜微僵,墨眸中不由得涌现一缕复杂。
云暮璟自从他的朝阳殿回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不睡的?
她这样...是因为他吗?
“本宫不困,也不饿。”云暮璟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小衣裳,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
“本宫这心,静不下来,就想找点事情做做。”云暮璟轻轻道,“本宫只有凌儿了,给凌儿缝衣裳,本宫能好受些。”
“你先下去歇息吧。”
虽然云暮璟这么说,但她这幅样子,雨宁自是不敢睡,唯有担忧地站在云暮璟旁边,随时候着。
墨寒诏自殿外望向云暮璟,任由春夜寒风吹着,唯有袖口中的拳头紧紧握起,强忍胸口的酸涩。
未曾离去,也未曾前进,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与此同时,云暮璟其实早就注意到外头守着的人,低头缝制衣裳的时候,唇角微不可见地一勾。
她掐准了墨寒诏的感情,便是知道他看见她那般凄惨地从朝阳殿外离开,定是忍不了多久的。
这两三日来,云暮璟一直都在等墨寒诏。
他如今来了,那云暮璟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跟他见面的机会。
想到这里,云暮璟故意将针尖刺弯了些许,假意扎到指尖,然后止不住地低低痛呼一声。
“嘶...”
“娘娘!”
长乐宫内骤然响起的动静,一下令原本有些失神的墨寒诏心头漏掉一拍。
他脚步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咔嚓’踩断脚下的一根树枝。
“谁?”
云暮璟反应极快,一下子‘蹭’地从凳子上起身,有些迟疑往殿门口的方向探去。
在她瞥见那一道明黄色身影的时候,整个人呼吸都是一窒。
但下一秒,云暮璟抿抿唇角,偏移开视线。
此时雨宁也发现了墨寒诏,她看看云暮璟,随即自觉地从殿中退出。
在路过墨寒诏的时候,还对墨寒诏行过礼才离开。
“夜深春寒,皇上一直在外头吹风,恐对龙体有损。”云暮璟忽然低低道,“既然情谊已散,其实也不必勉强自己来长乐宫,回吧。”
情谊已散...墨寒诏只觉得胸口被重重敲上一下,没有答话。
倏尔,他反是迈开步履,入到长乐宫殿,迅疾地走到云暮璟跟前,眯眼盯着她,“孤只问你一句,你千方百计来到孤的身边,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云暮璟抬起眼帘,那水汪汪的眸中仿佛只印着眼前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又伤感的笑。
“无非是当年皇上出征凯旋归京时,少年的意气风发刚好撞入女儿家心事,一见倾心而已。”
墨寒诏身子一颤,清俊的容颜上浮现一缕惊色,“你...你说什么?”
他从来没想过,云暮璟竟早就见过他。
“在很早很早以前,臣妾未入宫前,就喜欢上了皇上。。”
“幼年被亲生父母抛弃,颠沛流离地苦了许久。”云暮璟说着,便觉得眼眶发热,“臣妾原也是不敢奢望皇上的,直到后来臣妾回到云府...”
“在得知皇上还是臣妾原来的未婚夫以后,臣妾就想着为自己争一争。”
“那日云思语的生辰宴上,臣妾知道皇上也来了将军府,便偷偷溜出自己的院落去找皇上。”
“看见皇上中了安景堂的媚毒,便自愿献身救皇上。”云暮璟哽咽间,自嘲一笑,“说起来,那时候臣妾其实并不难受。”
“能够跟有皇上一辈子都牵扯不开的关系,臣妾心里是庆幸的。”
墨寒诏一怔,不知为何,在得知至少云暮璟是爱他的时候,他清俊的容颜上,有一缕冰冷随即消散。
他沉默片刻,继续问道,“裕王的药如此厉害,是自安景堂所出,你身为安景堂的堂主,知不知道?”
“知道。”云暮璟轻声道,“臣妾起初并不知裕王让安景堂制毒,是给皇上准备的,后来得知,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要不然那两人违背安景堂的规矩,私下与裕王交易,等不到交易完成,早早就该受罚,被逐出安景堂。”
墨寒诏现下已经清楚云暮璟跟安景堂的关系,估计心里早就已经对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个猜测。
这番已经将窗户纸捅破,那这些事,云暮璟再想抵赖,反是起到反效果,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承认。
自然,这里头有七分真,却也有三分假。
其实当年是云暮璟为了做局,故意让观雨楼的人接触裕王,跟裕王提出用去安景堂找人制媚毒,败坏墨寒诏命声的计谋。
裕王这才寻上安景堂,跟安景堂的人产生纠葛。
可这些,全部都是无从查证的,至于当初观雨楼那人也早因为意外死于非命,死人嘴里更是撬不出话。
故而,云暮璟没必要提这个。
说到这里,云暮璟清丽绝美的小脸满是伤心痛苦之色,凄厉万分地朝墨寒诏道,“臣妾明白皇上讨厌臣妾的心机深沉,臣妾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臣妾能有什么办法?女子若是出生尊贵,容貌身材是平步青云的利器,女子流落在外,无依无靠,这些只能是最致命的毒。”
“若是臣妾没有不这么做,只怕不是被人害死,就是沦落风尘,臣妾不愿做他人俘虏,唯有变成这样才可自保。”
墨寒诏望向云暮璟,瞧着她强忍泪意的模样,清俊的容颜破碎出一缕不忍,“你既待在孤身边这么久,该最是知晓孤讨厌什么样的人。”
“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跟孤透露半点,你...”
“臣妾便是知,才不敢将真相告诉皇上!”云暮璟终究是没忍住,泪水顺着面颊滑落,“臣妾害怕皇上厌恶,害怕皇上不要臣妾。”
“臣妾唯有一直逃避,因为臣妾想永远待在皇上身边。”云暮璟几乎是声声泣血,“但臣妾也清楚,纸包不住火,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说罢,云暮璟扯扯嘴角,“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皇上也比臣妾想象当中更加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