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桥北没有回应,只是在程向恒欲下车时提醒道:
“东西忘拿了。”
授权文件被他塞个满怀,程向恒低头看眼皱巴巴的纸张。
他为之骄傲的集团,他却完全不放在眼里,甚至连看都不看就还给他。
所以,之前的怀疑和猜忌都成了什么?
程桥北离开后,集团发展受阻,问题也接踵而至,加之几次重大问题的误判,让翡翠嘉丽的处境更是艰难。
尽管程向恒不想承认技不如人,可现在面对程桥北的淡漠,心底积压许久的怒意和不甘彻底爆发。
他低喝道:“我把集团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就好像说,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干嘛不原谅我。
程桥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似一个垂死挣扎的困兽,他用仅存的力量在维护他的尊严。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满足了?就因为我没答应你回去收拾那堆烂摊子?”
面对比他年轻又有能力的儿子,却不甘心被后浪拍在沙滩上。
程向恒纠结的不止青山项目的决策失败,更无法面对一手创办起来的酒店产业面临衰落。
程向恒沉了沉气,在尽力挽回他最后的威严,“别忘了,你就是从那堆烂摊子里出来的,才拥有今天的一切。”
程桥北从没否认过翡翠嘉丽给予他的一切,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是宝贵的经验和无法用金钱衡量的经历。
“所以,不想让青山项目拖垮整个集团,赶紧把它处理了。”
程向恒微怔两秒,才说:“…说得简单,当初我大张旗鼓地拿下的项目,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要卖了,这不是让全天下人笑话?”
青山项目原本就是程桥北设置的一个套,当初为了拖住老程,所以翡翠嘉丽有今天他也有责任,程桥北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这件事。
对于栽培过他的地方,他不能看着最坏结果发生。
程桥北问:“面子重要还是公司的未来重要?”
问题很扎心,但却现实。
但眼下不是他想处理就可以的,如果把项目出售,这会让当初反对他的人抓住把柄,甚至借题发挥,让他引咎辞职。
翡翠嘉丽是他的心血,绝对不允许外人染指。
程向恒说:“已经决定的事,就算错了,也要坚持做下去。”
程桥北看向车外,“执迷不悟。”
程向恒说:“不管你怎么认为,你跟我斗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今天嘛。看着我决策失误,被全体董事针对。”
他无奈地摇头,“不服老不行了,我的时代已经过去,属于你的时代要开始了。”
属于他的时代?
程桥北目光停滞几秒,如果真的如他所言,也许该为这个时代冒一次险。
程向恒下车了,转身将授权书放在副驾的座位上,“授权书我先放下,想通了就签字来找我,不愿意就撕了吧。”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程桥北看着他背影,等轿车消失在车流里,才启动车驶入小区。
老程来找他的事,程桥北当晚就告诉陈宁溪了。
“程总来找我了。”程桥北来到她身后,陈宁溪正在化妆台前擦护肤品,从镜子里看程桥北,问:“什么事?”
程桥北把两人在车上的对话说了遍,也说了授权书被他放在副驾的储物箱里。
陈宁溪问:“你怎么考虑的?”
程桥北靠着化妆台,接过她手里的唇部精华提起她下巴,边涂边说:“集团内部问题太大,涉及的人员也多,想改变必须替换掉整个管理层,各董事手里分管的酒店也要全部收回重新分配。”
陈宁溪:“听起来需要投入很多精力。”
“哎,涂多了,”程桥北说完亲了下,笑着说:“我帮你分担点。”
陈宁溪拿他没办法,“精华涂多了也没事。”
程桥北放下唇部精华,说:“就是想亲你,非揭穿我。”
陈宁溪握住他手,“别打岔,你怎么想的。”
程桥北长吁口气,“实话讲,我现在没精力再管集团的事了,公司需要资本介入,我必须先把公司的事处理好。”
陈宁溪说:“如果你有时间,也有精力,会答应吗?”
程桥北沉默两秒,其实在问题提出时,犹豫的瞬间就已经是答案了。
陈宁溪:“如果真的不想管,就不管,没人给你压力。”
程桥北说:“我对集团是有感情的,但对集团里的人,我只有厌倦。不说别人,光郑董就够我头疼的,她一直防着我,如今我要是坐上集团执行董事的位置,她肯定不会安生,后续要面对的事必然一桩接着一桩。殷董廉董当初选择支持我,也是为了与老程抗衡,但现在立场不同,我敢保证,我头一天宣布收回所有董事手里的酒店,他们俩第二天就会联合其他董事会成员让我下台。还有那个笑面虎徐董,徐高的仇他还没报的,这种人放在身边随时都是一颗定时炸弹。”
听他分析就够头大的,陈宁溪说:“先别想那些人了,公司的事放在首位。”
她话锋一转,“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授权书你没有撕毁,你在留后手?”
还是她了解他。
程桥北说:“现在翡翠嘉丽内部混乱,以防万一。”
至于防着谁?
自然是那些等着狮子垂死的鬣狗,危急关头他不会让那群狗东西把集团撕碎吞噬的。
程桥北拉开她睡衣的带子,手顺势握住她的腰,亲吻着她耳后,说:“但愿我永远用不到后手。”
……
新加盟的酒店需要更换床垫,程桥北找到上次在船上通过白泽认识的床垫公司的经理樊武定制了一批床垫,对方与白泽关系好,给程桥北一个十分优惠的折扣。
人家给你省下一笔钱,程桥北也不能光拿朋友的面子做人情,所以,请白泽和樊武出来吃饭。
丹江就那么四五家高档饭店,程桥北选了味之然。
程桥北给陈宁溪发了信息告诉他晚上应酬,前去赴宴。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味之然碰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