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珺了解女儿是个思想独立,精神富足的姑娘,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她过于冷静和执着,考虑问题也基于法理情三点,但在家庭关系中,首先要考虑摆在最后一步的情字上。
目前,父女俩的核心分歧在是否放弃事业上。
平心而论,叶玉珺认可陈宁溪的想法,即便是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哪怕是经营家庭也不要与社会脱节,这样才不至于迷失在平淡的生活里,失去自我。
但陈蔚川考虑的却是陈宁溪的身体,担心过度工作上的劳累,会影响她的后续治疗,治疗的路必然不会顺风顺水,太过牵扯她精力,怕她最后承受不了压力。
叶玉珺在女儿和丈夫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陈宁溪一边。
“既然想好了,跟你爸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他能理解。”
陈宁溪瞳仁微怔,“妈,你支持我?”
叶玉珺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如果连我都不支持你,这个世界上谁还会站在你一边?”
在关键的问题上,能得到亲人的理解和包容真的很暖心。
“妈……”陈宁溪眼圈红了。
虽然余下的话没说出口,但叶玉珺也明白,“行了,别整哭急赖尿那套,一会儿你爸出来,跟他道个歉。”
陈宁溪:“知道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开了。
看到沙发上的陈宁溪,陈蔚川径直走过去,刚要开口,陈宁溪先开口道:
“爸,刚才我太急了,您别跟我生气,工作上的事,我没打算变动,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还请您理解我。”
陈蔚川了然地点头,“是爸想得不周到,没考虑你的感受,更没跟你商量就做决定。既然你想好了,工作上的事尽力而为,但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陈宁溪:“谢谢爸。”
陈蔚川双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看着陈宁溪语带歉意,“谢什么,应该我跟你道歉,你一直在努力,爸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很棒了,我为你骄傲。”
听着父女俩推心置腹的对话,程桥北喜欢这种温暖的处理方式,发生问题会得到正面反馈,平静对待,认真解答。再联想起他的原生家庭,发生问题会因立场和利益的冲突产生分歧,而父子之间更多的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所以,父子之间,也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事情的。
回去的路上,车外淋漓细雨,前方车的尾灯从被雨水冲刷过的车玻璃上反晕出朦胧的烟霭,街道两侧寂寥的只有路灯在等待着归家的人。
这一路,陈宁溪都在想该如何跟程桥北谈。
红灯亮起,车稳稳地停下。
对面出现翡翠嘉丽总部的大厦,他有预感程思洛明天不会安生,正琢磨时,陈宁溪一声桥北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怎么了?”他问。
陈宁溪语气郑重,“我们约定个五年计划吧,如果五年内,我不能怀孕,咱们就好聚好散吧。”
程桥北转过脸,眉心微微拧起。
“凭什么?”
她收回望向车外的目光,愣了下,“什么凭什么?”
程桥北说:“凭什么你定五年计划?这家我还能不能做主了?户口本上我是不是户主?”
陈宁溪睫毛轻颤,正语塞时,程桥北继续说道:“我今天就把话跟你说个明白,这辈子你能生就给我生一个,生不了,你也得跟我过到底。”
从恋爱到婚后,他没跟陈宁溪发过火,但就在刚刚,他真的生气了。
“就算跟我没孩子,你也愿意?”
红灯转绿,车流穿行于密集的雨幕里。
他压抑着怒意地说:“没错,我愿意。还有,你再跟我提分不分的事,我还去你家告状,你信不信陈宁溪,我不信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陈宁溪:“……”
轿厢内安静得只剩窗外的雨声,她默默地看向车外,眼前的一切渐变得模糊了。
……
翡翠嘉丽纪念日活动当天。
在一众携女伴儿进入活动现场的人当中,程桥北与邓岩显得有些突兀。
参加活动的嘉宾衣着光鲜,美女云集,即便如此,帅气俊逸的程桥北依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身着燕麦色修身西装,威尔士亲王格的面料衬得他松弛、雅痞,白色衬衫被他解开领口的两粒,性感的锁骨处鱼骨链若隐若现,颇有些高贵痞子的独特韵味。
邓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从经过的服务生手里接过香槟递给他。
修长干净的手执着高脚杯,与前来打招呼的嘉宾谈笑风生,言谈举止无不彰显他的绅士和优雅,不经意的笑更是带着迷人的魅力。
这里本不是他的主场,可有些人只要出现在那,他就是主人姿态。
站在不远处的程思洛一直观察着程桥北,从他下车进入到会场,目光便没有一刻移开过。
程思洛回头看眼父亲所在的方向,程向恒正与商会会长攀谈,他身后站着秘书陈骞。
郑蓉茜与几位熟人打过招呼后,来到程思洛身边,压低声音问:
“我找机会把陈骞叫过去,你去准备吧。”
程思洛收回眼,“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人群,朝着僻静的通道走去,邓岩在暗中观察到,借着给程桥北端酒杯的工夫,在他耳边低语。
“程经理往南出口走了。”
程桥北面色无澜,对几位商界友人歉意的笑后告辞离开。
彼时,陈骞被一个客人撞了一身香槟,对方连连道歉,陈骞心里不高兴,但考虑到今天的场合,能被请到的嘉宾非富即贵,不是他一个秘书能惹得起的,弄不好要耽误公司的合作。
“没关系,我自己去处理下。”陈骞保持着礼仪性的微笑,转身奔着南侧长廊走去。
刚要进卫生间,听到转角的阳台传来程思洛的声音。
“你确定陈宁溪不孕?哪来的消息?可靠吗?……桥北知道吗?……也是,这种事谁能大肆宣扬……唉,现在医疗技术也发达,会治好的。……真的?你确定生不了?那不真等于娶了一只不会下蛋的鸡。……我可不敢跟我爸讲,要是让他知道,肯定又要骂桥北一顿了?”
陈骞想起几次前往东方壹品被程桥北还有邓岩等人的藐视和嘲讽,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蹑手蹑脚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