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就已经是全部的景色了,谁知道这才只是点开胃小菜。
刚穿过一道屏风,就看见中央摆着一张厚重檀木圆桌,桌面光可鉴人。
周遭一圈雕花椅凳,椅背精雕细琢,龙凤之姿盘旋其上,龙须凤羽纤毫毕现,尽显尊贵。
桌上茶具一应俱全,白瓷茶盏薄如纸、润如玉,盏底一抹青花,淡雅脱俗;
茶盘为整块墨绿岫岩玉雕成,山水沟壑天然成画,与茶盏相映成趣。
头顶高悬的八宝琉璃灯,灯体呈八角形,每一面皆镶嵌着红、蓝宝石与珍珠、珊瑚。
光芒璀璨却不刺目,洒下五彩光斑,将整个房间晕染得如梦如幻。
窗前垂着的是淡紫色的锦缎窗帘,柔滑如水,随风轻摆间,透进几缕朦胧日光,光影斑驳,更添几分静谧。
房内一隅,还设有一座小巧琴台,琴台上搁着一张焦尾古琴,琴弦紧绷,似待知音轻抚;
琴旁一方端砚,砚质细腻,墨香残留,引得人不禁想要挥毫泼墨,附庸风雅一番。
可这满室的金贵,却比不得,笑意盈盈含笑望着他的那位公子,来的矜贵一些。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辰安的礼还没有行完,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了。
“师弟,无需多礼。”
苏辰安听到这个称呼,一时之间都顾不得失礼,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太子殿下的眼睛。
看着对方眼中那丝丝缕缕的笑意,证明对方这个称呼的确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样想来,对方身为太子,而他的老师,可是太子太傅。
所以说,不管是哪一个层面上,萧太傅都是对方的师者。既然是对方的老师,而他,又是老师收下的弟子。
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倒真是一目了然。
可就算以前那么明显的一个事实摆在那里,他也没有去想过。
毕竟谁敢去跟太子攀上关系。
那是太子,一国储君,任谁都不会往这个层面去想。
“殿下实在是折煞微臣了,殿下身份尊贵无比,微臣实在惶恐。”
苏辰安心里还是有些琢磨不透,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而且,原本不想过早站队的他,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层关系在的话,自己所在的位置很明显。
李璟烨,看着眼前的少年,年岁,就比他大上了一岁,可这处事不惊,以及,应对能力,是真的没话说。
李璟烨,伸出手,示意苏辰安坐下再说。
苏辰安虽然被太子殿下的这一出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可到底还是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论太子殿下知道他与萧老的关系,那么证明,太子殿下是值得信任的人。
“师弟,你的存在,孤很早就知道了。”
苏辰安看着对方含笑的眼睛,知道对方说的是认真的。
“老师的处境不好,你应该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来我身边,好吗?”
看着刚才还自称孤的人,现在面对他的称呼,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说明什么。
雅间内,茶香袅袅,静谧的氛围却暗藏汹涌。
太子一袭月白锦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面庞虽年少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苏辰安一身青衫,静坐于檀木椅上,双手交叠,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太子。
脑海当中已经在天人交战了,太子和大皇子,两个人现有的局势来看,其实也算是平分秋色。
不过太子毕竟是正统,可大皇子的实力也不差。
如果他在皇位之争,还未落幕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站队,那么以后迎接他的只有一条路。
所以,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他与太子,因为一些原因的问题,只能够站在一边的阵营。
他在这边天人交战,而太子,也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站起身来,转身面向苏辰安,双手抱拳,深施一礼,恳切道:
“师弟,如今局势危急,恩师蒙难,你我皆知,恩师于你我有授业解惑、知遇之恩,恩重如山。
孤身为太子,却也深感无力,朝堂风云诡谲,牵一发而动全身。”
言罢,他眼中泛起泪光,那泪光中既有对恩师的担忧,又有对局势的无奈。
苏辰安,真是吓了一大跳,一国太子给他行礼,哪怕身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
他依然有些承受不住。
苏辰安微微动容,刚欲开口,太子快步上前,近到身前,凝视苏辰安双眼,继续说道:
“我知晓你才华出众、智谋过人,此刻唯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愿放下身段,与你并肩,不计身份高低,只求能挽狂澜于既倒,救恩师于水火。
同受师恩,此刻目标一致,当携手共进。”
太子声音微微颤抖,字字句句砸在地上,似要敲开苏辰安的心门。
其实,哪怕太子殿下不说这么多,他也会同意的。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更何况太子的胜算也不低,不是吗?既然愿意要去冒险,风云诡变,谁笑到最后也不一定。
起码,在太子殿下,愿意在他回来的第一日,就有所动作,说明自己在对方的心目当中,本身就有不少的分量。
苏辰安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与太子对视,良久,微微点头:
“太子既如此恳切,又念及恩师情谊,我又何惜此身。当与太子共进退,哪怕荆棘满途,也定要保恩师周全。”
李璟烨面露喜色,双手紧紧握住苏辰安的手,用力摇了摇: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有了底气。此后你我同进同出,共商大计,必不让恩师受到牵连。”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身份,并且,既然愿意效忠对方。
那么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岂不是,会让他这位太子师兄,失落。
雅间内,茶香缭绕,光影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斑。
太子与苏辰安相对而坐,太子前倾身子,眼神专注,问道:“如今恩师深陷囹圄,形势究竟如何?不知师弟如何看待。”
苏辰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不疾不徐地放下,随后目光沉静如水,娓娓道来:
“殿下,在下如若猜的不错,此事需从朝堂格局说起。
往昔,皇上欲制衡世家门阀,有意扶持恩师一党,恩师秉持忠义,殚精竭虑为朝廷效力,诸多政令推行,触动了世家门阀的根基利益。
这些门阀,盘根错节,在地方上经营数百年,财雄势大,手眼通天,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苏辰安微微起身,踱步至窗前,手指轻轻叩击窗棂,继续道:
“当下,恩师所处之位,实则成了风暴中心。
哪怕现在他老人家已经鲜少上朝,但朝堂之上,弹劾的奏章如雪片般飞来,看似罪名各异,实则背后皆有门阀势力操控。
无论最终结局怎样,他们都要拿恩师当作宣泄怒火的靶子。
一来打击皇上羽翼,二来杀鸡儆猴,向朝廷表明他们不容小觑的势力。”
苏辰安,其实说的还是挺委婉的,这说明了两股力量的周旋。
却没有,指出背后下棋的人,正是当今圣上,更没有说出,他们的老师,心甘情愿的成为对方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