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栀言回家之后用了好几天时间，将《不如撩我》的情节全部捋了一遍，整理成大纲的形式，足足两千多字，发到了宋伟的邮箱。
她长舒一口气。
这只是阶段性胜利，宋伟那边会将大纲发给负责操刀改编的编辑，不知道她们到底能采用多少。
又码完手里这本书的新章节，累得头昏脑涨。
结束之后也不能原地休息，还得拿出来两到三个月的时间重写《不如撩我》后半本。一想到之后的工作安排，阮栀言就头疼得不行。
这种时候她更加佩服贺浔州了，也不知道那么高强度的工作，男人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当天晚上，她收到了宋伟的回复。
足足有五百多字，前面四百字都是对情节的分析和评价，后面一百字，这样写道：
【阮老师真是字字珠玑，短短的两千字看得我欲罢不能，仿佛进入了这个绵绵情意的故事，以我从业十年的经验来说，这两千字剧情比我们这边的资深编剧创作的情节还要精彩，我发自内心想要夸赞一句，您虽然年轻，但是前途一定不可估量！我一定立刻将后续情节交给我们编剧团队，也请阮老师相信我们。】
阮栀言抿唇笑了笑，伸了个懒腰。
*
再次和唐莉可见面，是在三天之后。
两个人约在最熟悉的甜品店，两份蛋糕，两杯咖啡，足以陪她们度过慵懒的一下午。
阮栀言惊诧的目光落到她脸上，总感觉她哪里似乎不太一样了，可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怎么这几天你都不回我消息啊？”阮栀言搅动着杯壁。
那天粉丝见面会之后，她就发消息给她了，特别好奇唐莉可跟那位后援会会长聊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唐莉可竟然不回消息。
还以为她有事情耽误了，没想到第二天也没回。阮栀言有些担心，干脆拨通电话，她倒是接得很快，不过只敷衍一句见面再聊。
唐莉可捂着脸，过了几秒钟，满眼纠结地松开手，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我在思考一些事情。”
思考事情？
阮栀言狡黠地看着她，微微俯下身，好笑地说道：“我们唐演员居然开始思考人生了？不是说好的得过且过吗？”
她清楚唐莉可的人生准则一向是有一天活一天，得过且过，每天潇洒从容，打拼事业，就是她前进的方向。
“思考什么事情？”
唐莉可再次沉默。
阮栀言换了个话题：“话说你跟那个后援会会长见面怎么样啊，到现在还没跟我分享。”
唐莉可白皙的脸蛋浮现一抹微红：“见面还算是愉快，人家尽职尽责，可以说工作之外的全部时间都用在这方面了，我无话可说。”
“那我怎么感觉你这语气怪怪的？”
有感恩，但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
唐莉可轻哼一声，犹豫了几秒钟，才一鼓作气说道：“因为会长是你弟。”
“什么？”阮栀言惊讶的嘴巴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居然是小呈？”
“哎，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擅长后援工作，我严重怀疑他是追星老手了。”
阮栀言淡定道：“你是他追的第一个星。”
“哦。”
阮栀言忍不住放慢呼吸，“啊”一声，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你思考的事情该不会跟小呈相关吧？”
唐莉可将头埋在双臂之中，艰难地点点头。
她现在非常纠结，那天见面会的聊天让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阮知呈，她之前一直当他是不成熟的孩子，一个弟弟。
然而那天。
她望见他眼底星空璀璨，听他侃侃而谈，发现他跟她想象中的小男孩似乎不太一样。也是那天之后，她总会无意识想，如果跟他尝试恋爱又是怎样的体验？
跟自己的后援会会长恋爱，这题材怕是栀栀都不敢想吧？
阮栀言一语道破真相：“你在思考要不要跟小呈试试看？”
唐莉可没说话。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
她立刻将深埋着的头抬起来，慌不择路地摇摇头：“你先别告诉他好不好？”
尽管阮栀言很想把这个好消息传递给弟弟，可想告诉他再努一把劲，就能追上心爱的额姑娘了。
可她首先要尊重朋友的选择。
“当然，你没做出决定之前，我会帮你保守秘密。”
*
两个人又逛了会儿街，临到黄昏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晚霞染红半边云彩，浪漫旖旎得像是油画里的场景。
身后忽地传来一道熟悉又有些尖锐的女声：“阮栀言？”
没想到是穿着旗袍的林千余，身材瘦削，婀娜娉婷，她化着浓妆，口红颜色涂抹稍重，也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阮栀言下意识皱了皱眉，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
“你应该听说我被京北小说平台联合封杀的消息了吧？”
阮栀言愣了愣。
她只知道她被解约了，没想到居然被京北所有的平台联合抵制了。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喜欢写小说，只是打发时间写着玩玩，”林千余昂起头骄傲地笑笑。
她也清楚林千余家底丰厚，即使不工作也能拥有很不错的生活。
林千余忽地嘲讽地笑笑：“你自己也清楚，我所谓造谣并没有扩大影响，只是在公司嘴你几句，压根不至于全行业封杀。”
“只是因为你有个位高权重，谁也不敢得罪的老公，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随意将人打落谷底。”
林千余红唇一张一合，话语悠悠转了个弯，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阮栀言，你得意的同时，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干过的好事？”
她一字一顿，眼底沉郁：“你害了沈康年的一生，一个本来有望京北大学的优才生，如今半死不活躺在床上！”
阮栀言抿了下唇，心脏怦怦直跳：“谁告诉你的？”
“你管谁说的干什么？有本事做就有本事承认，你害了别人的人生，还在这里洋洋自得，仗着自己身后有了倚仗就随便欺压别人，你有什么资格啊？”
林千余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锋利刃扎在她心口，淌出汩汩的鲜血，她很想逃走，可脚底像是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你自以为比我厉害吗？”林千余语气轻飘飘，“并没有，起码我讨厌你，我堂堂正正，可你呢，害了别人的一生却不敢承认，我就说这么简单几句话你就破防了！”
“胆小鬼。”
“阮栀言，你也不过如此啊。”
……
*
回到家时已经华灯初上。
陈姨做好了一桌子菜，她没胃口，谎称自己在外已经吃饱了。躺到床上，也不闭目养神，就这么放空地望向天花板。
林千余虽然过分，可是有的话她没说错。
她就是胆小鬼，不敢面对自己的胆小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千余那么讨厌她，而非讨厌别人了。因为她害了沈康年的一生，林千余自以为站在正义一方，向她口出恶言，不惜用异样的眼光怀疑她做龌龊之事。
原来这都是因果报应啊。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她做过错事，就活该一辈子抬不起头，活该活在阴影之中，活该被莫须有的罪名笼罩，活该被恶意揣测。
她宁可林千余是无缘无故朝她发难。
宁可她是嫉妒她的才华。
可偏偏不是。
曾以为短暂地逃离年少的阴影，却陡然发现阴影一直在脚下，一分一秒都不曾离开。
窗帘紧紧拉着，也不知道时间走到了几点。
贺浔州今天中午就给她发了消息，说今晚要加班，还没回来。
突然开门的声音响起，室内全然被黑暗笼罩，余光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男人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轻轻掀开被子一角，骨节分明的手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想要环抱住她。
阮栀言听到自己很轻的声音响起：“我想安静一会儿。”
意识到她好像误会自己了，贺浔州无奈地低笑一声：“我不碰你。”
“我想抱我太太，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