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明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家里喝了几两白酒,兴致冲冲的出来,却没料到扑了个空。
正郁闷上头呢,陌生小老头不识眼水,居然问自己啥队的,他立马就怒了。
开口咒骂道:“队你马勒戈壁!我隔壁街恒通大院的,咋了?还想查老子的户口本啊?”
恒通大院正是林家所在,这是一个恒通集团内部开发的企业住宅小区。
位于老城区街道周边,地理位置极好,交通发达,内部绿化跟硬件设施也不比那些新建造的商品房小区差,算是老牌国企的员工福利之一。
恒通集团在江城根深蒂固,实力强大,恒通小区自然也是高干领导们的代名词。
在老城区这几条街中绝对的一枝独秀,普通人瞧见了,基本都会心生羡慕跟向往。
林岳明以为自己报出家门,会震慑住面前的小老头。
哪晓得他已经很久没出来了,世道早就变了,别说你什么恒通大院的,就是市委大院又能如何?
小老头今年七十多岁,半截身子早已入土,即便法律也制裁不了他,更别谈一个区区的退休老干部。
听见林岳明辱骂跟看不起自己,小老头当即便火了,上前薅住林岳明衣领,怒道:“倚老卖老的东西,欠揍是吧?”
“你你你...你想干嘛?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林岳明声音高了三度,色厉内荏的质问。
小老头嘿嘿冷笑:“干嘛?揍你!狗日的短命相,有种就喊治安的狗皮羔子来关我!”
正威胁着,好几对正在跳舞的伴儿都凑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林岳明,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咋回事老棒头?”
“又是抢场子的..沟槽的,弄死他!”
“老棒头治他,满脸短命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边众老头七嘴八舌的骂着,嘴里的话一句更比一句脏,更加助长了老棒头的嚣张气焰。
他只不过一米七的个头,却死死按着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林岳明。
后者立马就怂了,眼看着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这群老头老太太。
连忙苦苦求饶:“各位好汉好姐,俺错了,俺不该来这片,俺给你们赔不是...”
原以为是过来抢地盘的,哪晓得却是个怂包,老棒头不屑的放开手。
冲着身边的同伴道:“怂瓜皮一个,大家伙该跳跳,该玩玩。”羞辱完,还刻意“呸”了一下。
林岳明身上被吐了一口浓痰,也不敢去擦,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畏畏缩缩的逃离了文化广场。
直到离的那几个广场舞队伍百十来米,他这才敢破口大骂:“一帮老不死的,倚老卖老,要是让我再年轻几岁,不打爆你们的尿泡就不算完!”
路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林岳明顿觉脸上无光,赶忙低头落荒而逃。
至于裤腿上那泡绿色的痰渍,他用手擦了,然后随手抹在了街边的护栏上。
一路失魂落魄的逃回到恒通小区,正巧碰上以前的一名同事。
老头姓庄,当年在恒通集团内也是正科级别的领导,两人几乎同一年限退休,甚至还一起跳过广场舞。
只不过陶美香在家里大闹过一场之后,林岳明就逐渐脱离了那个小圈子。
再加上前段时间陈志宇的原配去家里大闹,林岳明自觉脸上无光,就连业委会的闲职都给辞了,这段时间几乎没跟小区内的熟人接触过,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此时正好瞧见,赶忙拦住对方询问:“庄科长,文化广场的舞队咋突然没有了,我还想过去活动活动筋骨咧,哪晓得被一帮乡下来的土包子给占领的。”
“林处长,您跟他们干了一架?”庄科长表情怪异的反问。
他们这帮老人虽然退了,但毕竟有过那段峥嵘岁月,所以私底下还是以当年的职位称呼。
就跟机关单位差不多,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退休的枯燥生活增添点光彩。
回想起刚才不愉快的经历,林岳明满脸不屑的撇撇嘴:“我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当然干了一架,好几个老头想动我,被我一嗓子吓退了,一帮乡下人,无胆鼠辈罢了!”
说完还骄傲的哼哼两声。
庄科长满脸关切:“哎呀林处呀,您都中过风了,咋还能跟那帮泥腿子干架呢,要注意身体,革命的本钱可不能丢啊!”
“我知道我知道。”林岳明蛮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咋不跳舞了?是不是出了事?”
庄科长神神秘秘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心翼翼的透露:“是出事了,祁厅,他跟贺厅家的高老婆子搞一起去了,贺厅知道这件事情后,当晚就爆发了脑溢血,他的子女们都闹单位去了。”
祁厅以前当过林岳明一阵领导,两人算是上下级关系,同样也是个风流种。
却没想到色胆如此包天,居然连贺厅的老婆子都敢染指。
林岳明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惨白的说:“难怪,难怪你们都不去文化广场了呢。”
“去啥文化广场呀,林处,同志们找到新地方,新乐子啦!”
见庄科长一脸神秘,林岳明当即来了兴致:“什么地方?好玩不?”
“当然,新道街的红浪漫,蹦擦擦,都是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小嫂子,特水灵!”
庄科长极为兴奋,顿时就小声唱了起来:“脸贴脸,肚贴肚,半天不见走一步,跳舞不用腿,全靠手和嘴,里面的妹儿抿抿甜,一曲只要二十块钱...”
听着对方自编的小曲儿,林岳明当即火气大盛,立即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
庄科长也色心大起,于是头前领路,两人舍不得坐出租车,搭乘文化路站的二路公交,辗转两个站点,这才抵达舞厅。
林岳明抬头望去,霓虹闪烁之下,是“红浪漫”三个醒目的大字招牌。
两人分别交了十块钱门票,随后顺利进入舞厅。
说实话,舞厅很破旧,一股股潮湿的香烟味扑面而来,内部几乎没有任何装修。
瓷砖墙,水泥地,折叠凳,天花板上挂着好几个巨大的彩球,正在缓慢地转着。
灯光可以说是极其昏暗,两台巨大的音响正播放着九十年代流行的迪斯科慢摇舞曲。
几十对男男女女正在暧昧的跳着莎莎舞,也就是庄科长粗词小调里唱的“脸贴脸,肚贴肚。”
林岳明从骨子里便篆刻着对于舞蹈艺术的热烈追求,见此场景,浑浊的双眼中顿时折射出了万丈光芒。
他却没有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跟随着他俩走了进来。
中年人正是帮着抓二奶情夫的私家侦探王庸,最近接到一个新任务,说是要跟踪一个老头。
见到莎莎舞厅内的暧昧场景,王庸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
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个老不修,一把年纪来这种地方,也不怕血压爆表!”